杨嫂也笑了,杨洋是她看着长大的,两人的感情非常好,杨洋从来没把她当保姆,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杨嫂留一份。杨嫂说:“老爷子虽然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他心里特别想这个女儿,好多次我看到他拿着杨洋的照片发呆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自从有了孩子,我逐渐理解了为人父母的感受。我点点头,迈步上了二楼,来到我的房间门口,轻声咳嗽了一声,说:“师姐,我回来了,你身体好点了吗?”
“进来吧,”余昔在屋里懒洋洋地说:“门没关。”
我推开门进入卧室,看到余昔斜躺在床头,一脸有气无力的神情,看着我都有点心疼。余昔瞥了我一眼,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床沿,说:“过来坐吧,我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这话听得我心尖一跳,敏感地意识到,这次可能真的不太妙。余昔很少呈现这幅精神状态,我能感觉到,她似乎也有一种有心无力的挫败感。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拉过余昔的手,柔声说:“这次是怎么了,有气无力的,这可不太像你啊。”
余昔淡淡地笑了一下,眯着眼睛问道:“那在你心目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说:“在我心目中,师姐余昔是个性格坚强如铁,从不言败,也从不放弃的人,可这次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你好像认输了,没了那种心劲。”
余昔冷冷地笑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向对手示弱就一定是无能的表现吗?难道我就不能以退为进吗?”
我怔怔地望着余昔,不太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我隐隐意识到,师姐这次所有的行为都是有准备,有预谋的。
余昔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是厌倦,以前总是喜欢争来争去的,争赢了又能怎么样?别人表面上恭维,可背后心里恨你恨得牙根痒。这些天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争的是理,输的却是人。无论是法理还是情理,就算你是对的,那又怎么样?事实上,这个世界是不讲道理的,没有人在乎你带不代表真理,而只是在乎你跟他们是不是一路人。”
师姐这句话说出了一个普遍事实,这的确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世界,理论上再明晰的东西,到了世俗的世界里,就变得模糊不清。所谓黑白世界,其实就是灰色世界,能混的人永远比能干的人吃香。
我眼睛盯着余昔,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这次来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走走过场就回去了?”
余昔的嘴角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她不答反问道:“那你以为我这次来是干什么的?”
是啊,师姐这次来到底是干吗的?我愣怔地看着她,迟疑了片刻说:“难道你这次来真的是被裹挟来的?只是无奈之举?”
余昔靠在床头沉默片刻,沉声说:“可以这么说吧,这次来江海根本之前判断的完全背离,我压根没想到这背后有这么复杂,他们无非是想让我做一个符号,名义上是我带队,可我想要的人这次一个都没有来,而是上面安排了现在这些人跟我一起来江海。目前小组这些人基本都不受我的节制,而是直接向幕后真正的计划制定者报告。事实上可能小组里所有的人都可能是监督我的,所以这次我的确有点被动。”
幕后真正的策划人是谁呢?我看着余昔问道:“你说的这个人是谁?他们这次来江海难道真的另有所图?”
余昔说:“现在我还不太确定这个人到底是谁,也许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股政治势力。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何大来才是真正的小组负责人。你别看他表面上那幅嘴脸,其实他的城府深不可测,这个人并不简单。”
何大来能把阮剑文排挤走,除了他的后台够硬外,他的确应该是很有心计的人,他给外人那种印象也许是故意做出来的。
我点点头,说:“那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余昔沉吟片刻说:“现在我们反省一下,从北京调到地方之前,我确实有点过于自信了,以为只要自己能做事就没什么搞不定的,可如今看来,你们这个地方的情况的确比预想的要复杂得多,我在北京那一套在地方的确有点水土不服。”
我说:“是啊,我们是要转变思路了,上次我跟组织部长王敏谈过,她也提到了这一点,我们年少得志,对这个世界其实是缺乏深刻认知的。”
余昔说:“没错,我们都有点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不是沾了家里的光,其实别人很多事并不是给我们面子,而是给我们家里面子,可惜我们分不清楚。”
这其实是我跟余昔都面临的问题,我们虽然都在基层干过,可由于家庭原因,我们站的角度和考虑问题的立场都和那些在基层煎熬多年的人截然不同,在我们看来很简单,甚至无所谓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却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