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慕容涯听来，却不是那么回事，慕容涯武将出身，虽说对待生死之事，比常人要习惯许多，可眼前是他喜欢的，放在心上的人，却在他跟前口口声声要寻死，就算他再怎么心硬，也很难不会心感悲怆。

慕容涯只当沈桑微心性未定，把生死当做儿戏，认真劝她道：“郡主，末将不知郡主和皇上之间有什么矛盾，可死不能解决问题。”

“哎……你不懂，我也不怪你。”沈桑微随意靠在床边，望着床帐顶部，若有所思道：“我早就盘算好了，只要我一死，秦言落和皇上肯定不会再有以后了，我要的就是这个。”

“郡主，皇后娘娘和皇上在一起，是他们的事，郡主为何执意要……”慕容涯不懂，他什么都不懂，但是他懂得生死是需谨慎的大事。

沈桑微却依旧执意道：“慕容涯，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死在皇上的手下？”

慕容涯摇摇头，他知道，但是他不愿意告诉沈桑微，低着头道：“郡主若是一心求死，那末将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慕容涯，我知道你对我有情，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难受的。”

沈桑微和以往一样，早就备好了忘川，两人互相忘记，干净利落，绝对不会有什么情伤留在慕容涯身上。

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情伤留在沈桑微身上，和之前一样潇洒脱身。

“郡主……”慕容涯始终读不懂沈桑微，心中许多话，最后却只能化为一长串沉沉的叹息，低着头，大掌抚着她的脸，无奈道：“郡主，睡吧，末将守着你。”

“慕容涯，你真好。”沈桑微坐直身子，凑身上去，在慕容涯的唇上落下一枚轻吻，笑得灿烂，道：“那好，我睡了，慕容涯，晚安呐。”

一个温热轻轻的吻，足以将慕容涯适才心头的悲伤一一吻去，抿了抿唇，尝到她落在自己唇间的甜，眼眸弯成弦月，笑道：“好。”

竹楼清风扫过，吹得树叶阵阵响，盯着床上安睡的人，他心乱如麻，怀中抱着剑，随意扬手，抓住一片随风而落的竹叶，心中怅然，不是滋味。

沈桑微于他而言，比那随风飘落的竹叶，还要不可掌控，自己永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将会做什么。

慕容涯十分钦佩北宫陌的手腕与决断，即使是死亡，也必将秦言落拽在身边，从未让她有机会离开过，而自己，却连对沈桑微说一句狠话都不敢，生怕话说狠了，沈桑微会受不了，离他而去。

最痛苦的，不是那种可以随意放手，任你自由的人，譬如沈桑微，也不是至死都要把你困在掌心，即使你痛苦，相互折磨，也绝对不放手的人，譬如北宫陌。

最痛苦的人，是他这种，想要抓住不敢抓，想要攥紧不敢攥，索性放手，却放不下，试图离开，却离不开的人。

中间的人，才最患得患失，也最容易失去，下不来狠心，也没办法随性。

他放下剑，走到床边，侧坐下来，月光透过竹林，光在她脸上斑驳，恍惚间，他知道，沈桑微快要不属于自己，快要从自己手中离开了，自己却无能为力，毫无挽留的机会。

光，悄悄从他指缝间溜走，一如沈桑微这般，毫无预兆。

盛安宫，秦言落一大早就听闻赵韶带着赵无纯入盛都叙职，赶紧起身，赤着脚在里间里上下蹦跶，心里焦躁不安，生怕自己的局设不好，会露馅，最后弄得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