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隆集刘老爷虽知大势已去,则不甘心失败,请动一两个好友前来说句公道话,只想能稍稍保全过去权势。
杨麟端坐上首,旁边几个乡绅坐在两侧,兴隆集前任保长刘老爷则坐在下首生闷气抽烟。
身形消瘦的何秀才摇头道:“汝贞,若真的将水田田赋每亩降低到1斗粮食,旱地降到6升粮食,乡亲们当然感激不尽啊。
即便这样,你也要想想刘老爷,这样对他太不公到了啊。
当日你抗缴赋税被官府羁押乡亲们都颇为义愤,这个刘老爷跟着响应。你想想你怎么报答刘老爷的,一回来就收回商赋征收权力,这样对刘兄实在太不公道了啊。”
杨麟笑了笑,看见坐在下首正在抽水烟袋的刘老爷,摇了摇头说道:“非常之事当用非常之人,刘老爷实在是一个大好人,与人为善什么也不得罪。
在太平时代还没有什么,反正一切事情慢慢来就可以,但现在土暴子已经占领州城兵临城下。
大家为何抗租抗税,实在是因为田赋一涨再涨乡亲们再也承受不了,一年到头种一亩水田收上两担谷子,缴纳田赋折算成银子足足超过4斗5斗,种地根本不划算一些年轻后生干脆逃荒,有的更是投奔土暴子啊。”
东边王家族长摇头道:“汝贞,话虽如此,但你也不能将老刘家的祖传兴隆集保(乡)长撤了啊,如此人家一大家子生活怎么办?”
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突然停下看着众人,杨麟苦笑道:“大家想想,难道巡抚大人、参政大人、知府大人等上官不知道李忆田在地方横征暴敛吗?
一亩上等良田正赋不过5升,加上三饷也不应该超过1斗,但李忆田可好,收上的银子足足够乡亲们买上三斗、四斗的粮食?”
众人大惊,何秀才摇了摇头,瞪大眼睛问道:“汝贞,你说你这次官司实在是知府大人纵容所为?”
重新回到座中,杨麟长叹道:“大家都说当今是几百年未有的乱世,其实以我所看实在是因为没有钱。
李自成张献忠等流寇几次频临绝境,几次投降朝廷,但为何降而复叛?实在是因为朝廷根本拿不出钱财安置流寇,安置流民。
中原如此,我们川北也不例外,两个月前朝廷圣旨严令巡抚陈士奇大人限期剿灭土暴子,这两个月巡抚大人虽然坐镇顺庆府城,但因为钱粮短缺朝廷大军至今没有合围,反而令土暴子占领了三个县城。
我前往巡抚衙门告状被半路拦下投入监狱之中,现在巡抚又肯放我回来,实在是因为官府缺钱缺粮,而放我则可以稳定地方形势,能够为官军提供支援。”
众人不敢置信,何秀才连连摇头道:“这,这不太可能吧?巡抚大人学正出身,为人正直,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啊。”
杨麟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重重的放下道:“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巡抚虽然是好人,但形势如此有的也被迫无奈啊。
俗话说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现在是乱世不是太平盛世,我们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枯具枯。
巡抚衙门让我编练团练,为大军筹集粮草,如果做不到,我只会被再次抓进监狱吃牢饭。
两个月前我带头抗交赋税,现在不可能如同当日李忆田那样横征暴敛乱收税赋,不论田赋丁赋商赋征收全都按照朝廷法典,按照官府规矩,那就是加上三饷之后上等良田1斗,上等旱地6升,多一粒我也不会征收。
没有办法,只得在兴隆集建立乡公所征收田赋丁赋商赋什么的,毕竟一家哭比一路哭好多了啊。
按理说乡亲们赶集缴纳的税赋其实也是民脂民膏,而不应该被人鲸吞了啊。”
刘老爷颇为不满,气恼道:“杨汝贞,粮食歉收民生艰苦你不是不知道?你要练兵,你要征收钱粮,但也不应该夺下老夫的兴隆集啊。”
杨麟站起来,双手紧按刀柄,扫视众人一眼道:“若没有里兵,到时候官府大军必然会荼毒村民,到时候必然出现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的惨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