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都应下了,傅锦仪跪在傅守仁身后,双手合十许了一个愿望——让傅德曦的病尽快痊愈。
几人许了愿又进里间敬香,傅老太太和几位大户的夫人都是念佛的,自然流连忘返。众人不过跪了半个时辰,前头又进来一个矮胖尼姑,打了佛号道:“前头斋饭摆上了,还请几位施主移步吧。”
这还不到点呢,这么快就摆饭?大家互相看着,好在有那时常进宫拜见的命妇站出来道:“咱们快过去吧,皇家的斋饭不比别处,太后娘娘几位正主儿来之前,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要先过去整饬。”
众人这才恍然,在皇室跟前用膳可不得好生整饬。一般这种时候都会有不少宫人事先过来,给大家安排席位,检视每一个人的穿戴是否妥帖,并提点一些叩拜的礼数。这自然要花不少时间。
大家连忙都跟上了那个矮胖尼姑,心里则越发小心了,都想道:宫里的规矩果然严厉,先是不让大家进宝华殿叨扰太后,还给赶到了别的庙宇里去拜菩萨;后要用斋饭了,又要提前召集过去预备着,以防觐见的时候出岔子。傅锦仪从前是做过侯夫人的,对宫中礼数并不陌生,只是她的幼弟傅德明和三房夫妇两个就吓得手脚抖起来了。
好在很快就到了宝华殿前堂。只见里头已经站了不少人影了,一些皇亲贵胄们的面孔也瞧见了,想是刚被人从宝华殿请出来的。人虽然多,却不闻一丝杂乱,几个华冠丽服的宫女正给众人一一指派席位。
傅家众人也不敢说话了。很快有一位长了年岁的宫女匆匆上前,指了后头偏侧的两桌席位给傅家人。
今日祈福的人里不乏王公贵族,傅家能坐在堂里已经算不错,还有那些不如傅家的,不得不把席位摆在堂外的院子里顶着日头坐。傅老太太自然没有异议,刚坐下,那年长宫女兜了一圈又回来,脸上带着笑道:“是傅家的老太君么?”
宫里人在臣子面前大多倨傲,这宫女年纪不小,约莫还是个体面的女官。傅家众人见她笑脸迎人,都觉得稀罕。只听那宫女道:“是前头的武安侯府请您过去呢。”
哦,原来是武安侯派人来请的。傅老夫人了然,旁边坐着的另外几户人家则露出艳羡的神色。
唉,看看人家,攀上了高门的女婿,竟还能坐到前头的席位上去……他们只能按着自家的官位爵位缩在这种偏僻的犄角旮旯。
傅守仁心里自然得意,只是外头不显。他扶着母亲随宫人往前头走,果然瞧见了萧云天夫妇坐在前头第三排的席位上。傅家众人快步上前,傅妙仪忙迎上来了,福礼道:“祖母、父亲!快坐下吧。”
傅妙仪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二品诰命朝服,一头青丝绾成元宝髻,上插着宫中御赐的沉重的金簪,面上脂粉极厚。打眼一看,这侯夫人的威势倒真是名不虚传地,也是长了娘家傅家的脸面;但等走近了,众人仔细一瞧,却发觉她身子骨竟比几月之前瘦了许多,原本妩媚圆润的鹅蛋脸都成了锥子脸。
这种变化,让傅老太太和傅守仁几个瞧着,都是一惊。
傅家人已经许久没见着傅妙仪了。
前些日子傅府里出了傅德曦被投毒的大事,后来更是把傅欣仪和谢氏都牵扯进去了,但即便如此,傅妙仪也没能回娘家一趟——在潘玉儿被毒打赶出侯府后,她的日子其实并没有好起来。
她除掉了一个潘玉儿,本以为可以慢慢地哄着萧云天回心转意,再讨好婆婆苗氏拿回中馈来。只是——靶场里发生的那件事,根本就没那么容易平息下去!
原来,萧云天因名声受损,在官场上颇为不顺。就在两个月之前,萧云天在兵部的两个同僚与他不合已久,抓着他名声坏了的把柄,向圣上弹劾他心胸狭隘、排挤异党。话说这两个同僚也是人才,能把萧云天“气量狭小”的恶名上纲上线成了“排挤异党”
圣上最忌讳臣子这样做,看了那两人的奏折后,不论信不信,心里先沉了一下子。此后两日,圣上也没提这一茬,看似是把折子压下了,实际上却开始找些政绩不佳、办事不力等等错处来斥责萧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