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和李常在算不得朋友,如今在冷宫相遇,竟有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之感。
李常在毕竟来得久了,那些疯女人们没有为难她。
她好不容易把惠妃从人群中挖出来,两人躲到了后院的水井边说话。
“惠妃娘娘,你怎么也进来了?如今宫里是什么情形?”
冷宫就像一座巨大的冰窖,在这里外头什么消息都传不进来,有时候甚至连何年何月都不知道。
像这里有些废太妃,她们以为先帝还在,还时常做先帝接她们出冷宫的梦。
却不知道,即便先帝能派人来接,也是接她们到地下去了……
惠妃眉头紧锁,不想提自己不光彩的事情,可想到李常在已经在冷宫了,大家谁比谁高贵?
什么光彩不光彩的,在冷宫都不重要了。
惠妃便把自己得知苏幼仪和季玉深秘密的事情,告诉了李常在,“她如今已经成了皇后,皇上待她比待王皇后更好万倍。除了这样冒险,我想不到还有扳倒她的方法,没想到还是败了。”
要她承认自己败了实在不容易,若不是李常在比她落魄得更早,只怕她也说不出口。
李常在双目茫然。
她在冷宫这许久,心中一直守的就是一个信念,那就是李阁老势大,一定会想办法接她出去。
她和这冷宫里其他女人不一样,其他女人没有指望了,她还有。
没想到从惠妃口中,她得知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
李阁老获罪被处斩,季玉深和苏幼仪竟有关联,一个取代了李阁老在朝中的地位,一个已然从乡野村女变成了堂堂皇后……
这真是山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
李常在苦笑不已,这么久以来她心里一直支撑她坚持到现在的东西,轰然倒塌,一点也不剩。
季玉深这个白眼狼,不存心加害自己便罢了,绝不可能想办法接自己出去。
李常在怎么想也不甘心,“皇上难道就被这对奸夫yin妇三言两语欺骗了么?明明是奶娘听到了我堂姐和皇后的对话,如何做的了假?”
惠妃笑了笑,“事到如今再来说事实如何,已经太晚了。我已经在这冷宫里,一切都败了,彻底败了。”
李常在忽然想到什么,“那江贵人呢?难道她也甘心屈服于苏幼仪?从前最看不上苏幼仪的,可就是她呀!”
“江贵人?”
惠妃笑得越发凄凉,“如今早就投靠了苏幼仪,已经成了江嫔了。不但如此,她在宫里也不再人嫌狗不理,皇上让她负责打扫坤宁宫迎苏幼仪进去住,还打赏了她夸她差事办得好。”
“苏幼仪腹中怀着双生胎,只待孩子一生下来,她就要入主坤宁宫,享受原配皇后的无上殊荣。”
李常在彻底绝了念头。
两人相顾无言,黯然神伤,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冷宫的某处。
一个独门独护的小院中,身着素色棉衣的妇人走出来,手里持着檀木佛珠,发髻上一丝装饰也没有。
正是已被打入冷宫的王皇后。
苏幼仪设法让她在这里平安度日,不用像其他废妃一样吃污糟不堪的食物,住四壁透风的脏地方,还有个小宫女在身边服侍着。
她闲来无事,除了偶尔三皇子来说说话之外,便是在佛前礼佛。
如此一来,她的心境反而平稳了很多,从前想不开的一些事情,渐渐也想开了。
“那是……惠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