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阴暗和空旷中,季玉深和李梓月远远地各自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分外疏离。
季玉深没有回话,他看向门外,安儿进来倒了茶水。
这个时候,府中所有的人丁都被扣起来了,只有小院里的下人还能自有走动,故而安儿亲自来倒茶。
季玉深端起茶杯,杯盖碰到杯身发出的脆响,在殿中显得十分突兀。
安儿识趣地退到门外。
好一会儿,季玉深才道:“是。”
李梓月苦笑出声,“那你为何不杀了我?你就不怕我告诉父亲?那个时候,父亲还没有获罪。”
“如果你想告诉他,我自然会让人取了你的性命。”
不知道是已经没有掩饰的必要了,还是季玉深过分坦诚,他把实话都告诉了李梓月,“这府里有你看不见的剑锋,只要你试图告诉他真相,还没开口,你的脖子就会断掉。”
李梓月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有些事自己想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他说又是另一回事。
李梓月含.着泪,笑了笑,“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季玉深面无表情,“你以为我和你毕竟夫妻一场还有了孩子,就算有父辈的深仇,也总会顾念一些情谊,是不是?李梓月,你就是这样愚蠢,所以当初才会轻易被我所骗。”
李梓月顿时指尖煞白,想要说什么,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样。
她伏在茶几上,急促而小声地喘着气,过了许久,她的气息才渐渐平缓下来。
她转过头,看向季玉深,竟露出一个笑容。
季玉深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微微眯起眼睛。
“你骗我。”
李梓月重复道:“你在骗我。你明明可以杀我灭口,却选择了有后患的做法,这分明就是顾及夫妻之情。在你的心里还是有我一点点的位置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对不对?”
她和季玉深好歹做了多年夫妻,季玉深不是这种会给自己留隐患的人。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在意自己,他相信自己。
季玉深无情地冷笑,“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杀了你很容易,却会让你父亲生出疑心。这种关键的关头,我怎么会让这等小事坏了我的大计?李梓月,你父亲没有说错,你就是这样愚蠢。”
从爱上他,嫁给他,为他生孩子。
再到一次次保护他免受李阁老的怀疑,在发现真相后还为他隐瞒……李梓月做的蠢事实在太多了。
“是啊,我是愚蠢。”
李梓月头一次如此坦然地接受这两个字,“我这辈子都是愚蠢的,比不上长姐,在父亲心中也没有地位。我不管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可我做的最不愚蠢的事情,就是保护了你,为你隐瞒了真相。”
季玉深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收紧,很快袖到桌下,不叫人看见。
李梓月笑中含泪,“我这一辈子,都庸庸碌碌地活着,没有任何光彩。可爱上你,是我最美好的时光。哪怕我只是一个被欺骗的,愚蠢的可怜虫,我也不在意。就算是我替他,还你季家满门的一条命。”
季玉深霍然从座中站起,背对她站定,声音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