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温含玉用手指拨了拨乔越耳朵上的银耳环,缀在上边的小铃铛便发出轻轻的声响。
清清脆脆,很是好听。
“阿越你真好看。”温含玉忽地低下头来,将前额轻抵在乔越的额上,一脸认真道,“想现在就睡了你怎么办?”
乔越正拿着绑腿的手一抖,长长的绑腿都掉到了地上。
耳朵发红,心跳加速。
梅良此刻自凳子上站起身,道:“哦,那我把这屋让给你们。”
乔越尴尬又着急,“小师叔莫听阮阮胡言。”
梅良却看也没看他一眼,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在巴木和巴土俩孩子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把门给关上了。
乔越:“……”
看着依旧直勾勾盯着他看的温含玉,乔越面红耳赤,偏温含玉还用手捏着摩挲着他滚烫的耳朵玩儿。
“阮阮莫胡来。”乔越拿住她的手,无奈道,“这是别人家里。”
“我知道啊。”温含玉这边手被乔越拿住,她便抬起另一只手将乔越另一边的头发别到耳后,捏上了他另一只发烫的耳朵,用指头揉揉又捏捏,“我只是说我想睡了你,又没说现在就睡了你。”
“……”乔越把她的另一只手也一并拿住,而后把她两只手拢在了自己掌心里,“青天白日的,阮阮莫要说这般胡话。”
“胡话?”温含玉觉得乔越说的不对,她说的都是心里话。
双手都被乔越握住了,她就再一次弯下身来,朝他的耳环吹气,吹得上边的小铃铛铃铃轻响,“我说的是真心话,阿越不喜欢?”
“……”当然不是不喜欢,而是——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温含玉亲上了他的唇。
乔越揽上她的腰,久久才让她离开。
*
天已放晴。
夜很热闹。
阿黎喝了很多酒,没人阻拦她,她笑着笑着便哭了,又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
她始终没有离开过梅良身侧,她一直呆在他的右手边上。
人多,她要时刻站在他身旁,不让任何人碰到他的右手。
回到巴木家的时候,晚会散场了,她醉了也累了,却如何都不肯离开梅良身侧去歇息,梅良只好坐在床边上,她这才肯躺到床上去。
梅良在她背上轻轻拍了几下,累极了她终是在排山倒海的倦意里睡了过去。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她不安了许久的心如今终是安然了下来。
她的睫毛和眼角上还挂着眼泪,梅良用指腹帮她抹了去。
这是巴木一家帮他们俩收拾出来的房间,是让他俩一起歇着的,但梅良并未躺下,他只是替阿黎将被子盖上后从屋里退了出来。
旁屋,乔越也正为睡着了的温含玉掖好了被子,出了屋来。
夜很安静,家家户户都入睡了。
没有虫鸣,这冬日的天气它们全都躲了起来,不愿再叫。
梅良凭栏而立,面对着漆黑的夜空,不知看向何方。
乔越轻声走到他身侧来,抬手朝西边方向指了指,为免打扰到屋里以及楼下的人睡觉,他便将声音压得低低,道:“小师叔,乌离部族的方向在那边。”
向来没有方向感的梅良这才转头看向西边,却又很快转过头来盯着乔越,诧异地问他道:“这么快出来?温含玉睡着了?”
“嗯,睡着了。”乔越微点头。
沾了点儿酒,有些闹腾,但这一年来她太累了,自入了苗疆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有屋有床来睡,他只稍微哄了哄,她便睡着了。
“哦,是啊。”梅良十分坦白地承认,“但是她现在的样子像一碰就会碎了一样,我还是忍着好了。”
乔越看梅良终是知道了些这男女间的事情,不由笑了起来,颇有一种老父亲般的欣慰感似的,“小师叔开窍了,真乃我们师门荣光。”
梅良没有接话,而是转头看向的西方。
乔越敛了玩笑之色,也看着茫茫夜色,“小师叔是在想师伯?还是在想朱砂剑?”
“都想。”梅良声音没有起伏,“小乔你说,我把朱砂剑还回去了,我师兄他会不会怪我?”
“小师叔自己觉得呢?”乔越知道,梅良虽然嘴上从没有说过,面上也没有表露过,但是他的心,必然不好受。
朱砂剑对梅良而言,就是他的大师兄梅凌。
他是把他的父亲和师父留在乌离部族。
梅良摇头:“我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他也不敢去想。
“小师叔,照阿黎姑娘的年龄来看,我想师伯他是不知道他有一个女儿留在这世上的。”乔越将手搭在凭栏上,声音温和,带着柔和的力量,能让不安的人心平复下来,“师伯他会将小师叔捡回去并抚养长大,若他知道他有一个女儿,必不会对她不管不顾。”
“若是师伯还在世上,想必豁出性命,他也要保护好阿黎姑娘的。”为人父母,孩子都是自身的骨与肉。
“还有,乌离部族的圣女想必一直在等傅凌回去。”乔越轻叹一声,“她寂寞得太久太久了,如今阿黎姑娘不能再陪伴她,就让师伯留下来陪她吧。”
“她知道傅凌回去了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自云水镇上知晓了朱砂剑就是赤焰之泪锻造而成后,梅良的心就有如被一团浓雾遮拢着,如何都拂不开散不去。
现下,他心中的这团浓雾终是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