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常委们从小会议室鱼贯而出,孙定邦端着水杯走在前面,其余的人跟在后面。 渐渐响起开门声和关门声,小小的人流很快消失在走廊里。过了一会儿。省委大院响起了汽车动和人说话的声音,大院的夜色被一道道车灯刺破,很快又复归于一片黑暗,短暂的喧嚣被浓厚的沉寂所淹没。省委大楼静静的矗立在原来的位置,只不过刚才还亮着灯三三两两的办公室,黑暗所取代。当然肯定又会有不少人,暗自在猜测省委领导究竟研究一些什么,又会有什么新的举措或新的人事变动,在这次会议里出台。
周卫国接到孙定邦的电话,得知建立分厂的议案通过,心中掩饰不住的欣喜,连忙拨通了董柏言的电话。
王兴茂感觉很不痛快,这一次又羽铩而归,该死的一票,就差该死的一票,为什么成功总和自己失之交臂,为什么每次总要够到胜利的边缘,却无缘品尝那甘美的味道。看着别人一次次斟满胜利的酒杯,心中委实不是味道。尽管他看到了开头也猜出了结尾,但不服输的执念在心底慢慢酝酿,就像斟满那难以咽的苦杯,在喉间翻滚久久无法释怀。
更令他无法容忍,就是夏斌的自做主张,虽然他的主张与最后的结果没有什么出入,但是淤积在心中愤懑的不合适都倾泻到对方的头上,心中暗暗骂着,坐在车里看着路边闪过的风景。
夏斌此刻也坐在车里,动作与王兴茂极为相似,默默望着车窗外面,看着一闪即过的街景。只不过心中的烦闷就像路边的街灯,路过一个还有一个,似乎没有个尽头。
为了心中的“理想”,自己这一次在常委会上背离了王兴茂的初衷,虽然结果他早已经料到,但是能够看得出,他在自己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不悦。算了,不再想他,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苦衷。
将车窗放下半个,秋日夜晚的凉风打着呼哨欢快地钻进来,与车内的空气亲密的融为一体,成为牢不可分的一部分。兴起之时,还肆无忌惮的拨弄着,车里这个满带愁容人本来就不多的头。
头竖起来倒下,倒下再竖起来,就连倒下的方向都杂乱无章,只消一会的功夫,将这个头主人精心侍弄的地区支援中央的大好局面,改了一个面目全非。露出油亮的头顶在路灯下,闪着明暗的光芒。
终于忍无可忍,关上车窗用手梳理几下本来就不多的头,狠狠的骂了一声他妈的,车内调皮的风终于安静了。
董柏言接到电话得知常委会的结果之后,终于摁通了杨廷轩的电话号码,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儿,达成在杨氏美食城五一八房间见面的协定。
董柏言拿着手包走出房间,跟刘志军和林逸尘说了一声,一个人离开厂招待所,开车离去。过了一会在这层最里的房间门悄悄打开,一个人探出头来,看了看四下无人,紧跟着闪出来,将门小心的磕住,蹑手蹑脚的离开。
将车停好,快步走出停车场,心中思量着该如何与对方开口,不留心碰到一个人的身上,正要开口说对不起,岂料到对方已经先声夺人,连串的脏话从嘴边溜了出去。
“你的眼瞎了,大晚上急匆匆的走路,你要去奔丧还是赶着投胎。”
董柏言愣住了,看见一个满嘴酒气的人站在自己的对面,不可一世的看着他。
“呵呵,对不起,我的眼睛不好,只能看见人,看不见鬼。”说完笑着离开。
对方站在那愣了半天,可能是酒精的作用那大脑反应有些迟钝,也可能是天生愚笨,让东西砸了脚面第二天才能感觉倒疼。过了好一会儿才琢磨过味,急忙转头去找那个骂自己是鬼的人,可是找了半天,对方早已经离开停车场进入到酒店,只好怏怏的向自己的车走去。
坐上车打着火,感觉心中越来越气拿起手边的电话,用充满恨意的声音,对着话筒叫嚣了半天,然后合上电话将钥匙拔出来,打开车内的音响,放着震撼的舞曲静静等待着。
董柏言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两人约定的雅间门口,服务员打开房门,董柏言走了进去。
“哈哈,董大哥来了,快请坐。”杨廷轩热情的招呼着。
“呵呵,廷轩老弟让你久等了。”董柏言笑着说道,将手包放下,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
“告诉厨房上菜。”杨廷轩看了一眼笑着说道。
“廷轩我吃过了,今天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一点事。”董柏言摆了摆手,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通过几次接触他现对方,并不是一个喜欢客套的人。
“好,你去沏壶茶来,再拿一些干果。”杨廷轩对服务员说道。
两个人坐下,说了几句闲话,服务员将茶水和干果摆在他们面前,转身出去了。
“董大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需要小弟效劳?”杨廷轩笑着说道。
董柏言现对方喝酒了,而且喝得不少,脸色红润身上散着淡淡的酒气。“既然老弟这么问,我也就不客气了。”
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需要老弟的引荐。”说完看着对方的眼睛微微笑着。
“引荐?董大哥开玩笑吧!你这样的人还需要我来引荐?你不是故意来埋汰小弟吧!”杨廷轩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香烟递过去,董柏言接过来两个人点着。
狠狠吸了一口,慢慢吐出来,“不瞒廷轩老弟,老哥我这一次确实走投无路,否则也不会求到你的头上。但是我先声明一点,你愿意伸手帮老哥一把,老哥我感激你一辈子,如果不愿意就当老哥我什么也没说,但是我们还是朋友。”董柏言的话语中,将感激一辈子说得很重,想必对方也能掂量出其中的分量。
果然杨廷轩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看着董柏言说道,“董大哥你既然这么说,我也想说一句话,只要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肯定没有问题,但是出我能力范围之外,小弟我只好说一声对不起。”
“你放心我理解。”董柏言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抽了一口烟将烟头拧在烟灰缸里,长长叹口气。
“廷轩老弟你也知道我接手一个什么样的摊子,最近愁得的我连觉都睡不着。我倒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光华机械厂那些等待拣别人不要烂菜叶的职工愁,为那些不能挺起胸膛走在路上的光华机械厂职工愁,为那些到了结婚年纪找不到媳妇的光华机械厂职工愁,为那些混迹于风尘场所的光华机械厂的职工和职工家属愁,为那些交不起学费辍学在家的光华机械厂职工子弟愁,这一个个愁字压在老哥这里疼啊!”董柏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杨廷轩看着董柏言慢慢的说道,“你有话直说吧!”
董柏言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廷轩,我听说你在中央部委有关系,能能帮老哥引荐一下,我想进京为这群职工讨个活路。”
杨廷轩想说什么,董柏言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廷轩你给老哥一个机会,让我把话说完。”
杨廷轩看了看董柏言点了点头。
拿起桌上放的手包,拉开拉链将建立光华机械厂分厂计划书递了过去,“廷轩老弟你先看看这个。”
杨廷轩接过来慢慢翻动这开始看,董柏言拿起茶杯慢慢喝着,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杨廷轩放下手中的计划书,很认真的看着董柏言说道,“这个计划省委通过了吗?”
“刚刚通过,我也是刚知道,这不就赶紧的求到老弟的头上。”董柏言笑着说道。
杨廷轩笑了笑低头沉思一会儿,抬起头说道,“我想董大哥是经过高人指点才来我这里的吧!”
董柏言笑了笑,虽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是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其实这个人,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到,放眼整个江北省知道这点关系的人不过五个,而其中四个人估计可能性不大,因为和你的工作没有太多的交集,所以应该是孙定邦告诉你的吧!”杨廷轩笑着说道。
董柏言看了杨廷轩一眼,没有说话,心中暗暗称奇,这个年轻人心思缜密,而且感觉很敏锐,实在不得不令自己佩服。
“董大哥这件事情我真的帮不了你,因为里面涉及到很多事情,尤其牵扯到上一代的恩怨是非,所以…”杨廷轩苦笑了一下,摊开手表示不好意思。
“这样啊!那就当老哥没有说。”董柏言豁达的笑了笑。
“不过董哥,我对你们这个项目很感兴趣,你考虑过融资这个办法没有?”杨廷轩笑着说道。
“呵呵,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这个建议没有通过啊!”董柏言一脸的惆怅,言语里面透露出深深的不甘。
“呵呵,我估计是不是孙定邦不同意?”杨廷轩笑着说道,脸上露出神秘的神情。
董柏言诧异的看着对方,这小子心眼怎么长的,竟然会猜出这样的事情。
“呵呵,董大哥是不是心里很奇怪?”杨廷轩带着蒙娜丽莎般的微笑看着董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