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里，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不是深夜的虎啸狼嚎，也不是下雨的时候没地方躲，更不是身上没有吃的，而是起雾——准确地说，是起雾的时候刚刚还在你前面的同伴突然追着猎物而去，而你却被人控制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模糊的身影渐渐消失……

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以后，即使对方事后“友好”地给他解开了麻/醉剂，鞠然依然觉得内心极度不爽，无语、愤怒、无奈、悲哀……各种负面情绪充斥心间，以致于他对捉住自己的人完全没有好脸色：“你到底想怎么样？西雷·奥尼亚同学，或者——我应该叫你路西法首领？”一直以来，他都在装傻，不论是对西雷、裴清还是邵寒，鞠然都是被动地接受已经发生的事情，或者说根据别人的决定行事，此番如此直接的挑明对方身份，可见他已经愤怒到极点，也懒得再跟对方无谓地牵扯下去了。

但是，西雷听他这样说，却一点没有惊异，反而神色轻松，轻扯着嘴角，眼中也流转开笑意：“随便你。就像……你是艾伦，也是七夜一样，名字不过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不是吗？”

“……”是你妹啊！

鞠然此前从未后悔过什么事，即使是被裴清那个万年抠门老板莫名其妙坑进安全局，他也不过只是抱怨了一下工资和工作强度不成正比顺带吐槽了一下自己当初的年少无知而已。但是，现在，他却第一次有了想穿越回去把那天为了套情报居然默认了七夜身份的自己给弄死的冲动。

“咳，那个……西雷同学，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西雷挑眉，语气有些玩味，“大概是吧——我本来以为你遇到了麻烦，但是现在看来，貌似……你并不需要我的帮助啊。”

“额……”我不是说这个啊！

西雷看着鞠然，目光幽深如潭，半晌，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幽怨：“你为什么不去找我？”

“啊？”

“我以为上次我们已经说开了，即使做不了情人也可以做朋友……可是，从离开资优班后，你就消失了：白天他们不许我出去，晚上我去找你也进不了你的宿舍——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并没有！”你想多了亲，我没去找你只是因为……我们很熟吗？

西雷看着鞠然一本正经的表情，沉默了一会，突然垂下了眼睑，略带落寞地道：“我要走了，艾伦。”

“什么？”鞠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禁惊讶得连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两度：“你也要走？”

“也？”西雷抬眼看他，眼中划过一丝惊讶，复而又变成了然：“哦，你是说邵寒？”提到邵寒，他的语气有些奇怪，甚至还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眼中也带出些许不屑：“我跟他可不一样，要走，就直接走了，哪还用那么麻烦？”

鞠然看他一眼，没说话。

西雷也没在意，毕竟在他看来七夜就应该是这样“高冷”的性子，于是顾自接着说道：“我看你任务早就完成了，怎么还在这里？真的遇到麻烦了？”说完，才停了一秒，还不等鞠然说话又补充了一句：“别说你是为了那一百个星币，我可不信！”

“……不是。”说实话，我也不信！但是“为什么”这个问题得正主才能给你解答啊，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西雷看不到鞠然内心的吐槽，闻言便有些得意起来，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语调也因被愉悦到而带了几分调侃：“那是什么？一百万？唔，我出五百万，你跟我一起走吧！”

他看着鞠然，笑容如稚子般纯真。如果不说，估计谁也想不到面前这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星盗头子路西法，因为他跟传闻中暴虐嗜血的样子实在相去甚远。

但是，哪怕只有过短暂的几次接触，鞠然也知道这人精分得多厉害：他可以前一秒还与你相谈甚欢，下一秒便翻脸不认人；而且，根据裴清给出的资料，这人笑着将人折磨致死的例子可谓不胜枚举。

因此，鞠然并不喜欢和他打交道，哪怕他现在把“艾伦”当成了他的心上人“七夜”，并且百般讨好，但是鞠然可没忘记，这人还在追杀他呢——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鞠然决定：珍爱生命，远离西雷！

不过，对付非常人类，用正常人的手段是不行，所以鞠然沉吟了两秒，突然看着他直言不讳道：“跟你走？你确定？路西法，你不知道是我把你们斯诺克的老巢暴露给军部的吗？”

他看着西雷，脸上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说的话虽然有刻意误导的嫌疑，但却实打实的真话，便是最精确的测谎仪也测试不出来，但是那眼神所传达的信息却分明又是“我就是在说谎，就看你愿不愿信了”。

西雷盯着他的眼睛，足足看了半分钟，然后苦笑地低下头：“我知道。”

“嗯？”意料之中的答案，只是他的反应却让鞠然有些惊奇。

“我以为，你不会挑明的……”西雷沉默了一下，然后才抬起头看向鞠然，眼神已经恢复平静：“你已经想好了，真的要与我为敌？”他的声音很镇定，但是尾音却有些许颤抖，轻易地泄露了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