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池衍没来,第二天也没有来,易先生嘴上不说什么,然而心里存了一桩事,脸上没有不露出来的,何况苏澈还是个有心人。
晚上苏澈下戏回来到房间看他,隔着虚掩的房门就听见老管家要宽人心似的跟主人家说话:“要不要打电话给池先生问问?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也说不定呢。”
里面隔了一会儿,然后听见易先生声音淡淡道:“不用。”
苏澈听到这里就不想再待下去了。
池衍来了他就高兴,池衍不来他就失望。
苏澈心说丫这是活该,自找的,可是心下又总是挺难过的。
其实这种滋味搁在心里已经挺久了。
池衍的来与不来,易先生的高兴与不高兴,他心里总是挺难过的。
要是单单是为了自己,他想他也不会这样。他也不好自作多情,他从来都知道易先生爱的那个不是他,他爱的是池衍,他想要的那个是池衍,要是池衍对他也是一样的感情,要是他们两个可以欢欢喜喜地在一起,苏澈反而不会这样难过。
可是人家不稀罕你,你就算是把心都挖出来了又怎样呢,于人家而言不过是被感动了一把,这边却要这样轻易地就被撩起满腔的希望和欢喜,在养伤的时候还要这样子的患得患失,苏澈心想,这真是他妈的不对等的感情啊。
他分明值得最好的,结果人家给他的却连次好的都算不上,他偏偏还要这般宝贝着,这让他觉得难过,觉得心酸。
他替他不值。
池衍再一次过来探病的时候,甫从病人房里转身出来,就被苏澈鬼魅一般地把他给堵住了。池衍对他向来没什么好感,这时候就用眼神询问他什么事,苏澈唇角勾起一点冷淡的笑意,“既然来了也别急着走,咱们谈谈吧。”
池衍并不觉得自己跟苏澈有什么好谈的,可是苏澈对他虽然说不上友好,倒也还客气,这让他一犹豫脚下已经跟着苏澈走了,苏澈随手选了一个房间进去,房间里杂七杂八地放了许多玩具童话书什么的,弄得挺乱。一看就是小哲的东西,池衍不自觉地就多瞅了一眼,苏澈顺口解释道:“学校里组织往贫困地区捐东西,这些都是小哲找出来要捐的,暂时先放这。”
池衍这才知道,小哲的事情他是很乐意多知道一点的,可是这个人叫住他是要干什么呢,池衍心有疑虑,苏澈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盯住他脸上瞅了一眼,那目光让池衍很不舒服,苏澈瞅着他,忽然毫无预兆地低头笑了笑。
这笑绝不是善笑,池衍不大高兴,冷淡问他:“你笑什么?”
苏澈叹气般的说:“我笑你是不是有三头六臂,要不然那一位为什么就这么忘不了你。”
池衍脸上有防备的神色,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苏澈可不许他逃避,荧幕上颠倒众生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住他,忽地问他:“我和易先生的关系——你知道吧?”
池衍眼里露出一点鄙夷,很快地说:“这跟我无关。”
“怎么无关?”苏澈似笑非笑道,“你们俩要是好上了我就得从这里搬出去,这事情明摆着,你还敢说跟你无关?我看——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今天我找你就是想要问问你,你说你这三天一大趟两天一小趟的,是打算跟他好上啊还是跟他好上啊?”
池衍是个斯文有礼的人,哪里习惯和人这样子谈话,当下脸上微怒地露出不自在来,恼怒道:“你不要乱说话,阿修是为了我才受的伤,我来看他难道不应该……”
苏澈不待他放完这狗屁就“呵”地笑出声来,脸上露出好笑的神色,“你到现在还要装傻吗?他为什么扑过去救你你不知道?这么些年他对你什么心思你也不知道?你这一来他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你,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也都不知道,是吧?啊?你这就是要装傻装到底了呗?——哦,也对,”苏澈忽然自言自语似的说,“你看你这样一装傻,病你也探过了,对自己也交代得过去了,心里也舒坦了,管人家心里是什么想头呢,还不是他自作多情,到时候等他身上好得差不多了,你从此撒开手不再露面,别人心里被你勾起什么念想关你什么事呢,你又没有做错事,不过是来正正当当地探过几次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端的正人君子的行径,别人心里有别的想头你也管不着呀,是不是这个理?嗯?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吧?你给我说说?”
不管池衍心里是怎么想的,被他这样子地问到脸上,再光明正大的举动也要龌蹉了,池衍下颌线条都崩了出来,脸上难看得紧,苏澈冷眼瞅他,也收了那嬉笑怒骂的模样,正色道:“池先生,要我说,念在他好歹救了你一命的份上,你多少也该替他着想一回,你说是不是?您要真有那个心思就别太端着了,都老大不小的了,不然您就别再来探什么鬼病,让他彻彻底底断了这个想头对他比什么都强,没您过来看他锦衣玉食的也死不了,您说呢?”
这场谈话,池衍完全不是苏澈的对手。
相继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小哲抱着一箱子的杂七杂八要进房间来,双方猛不丁一照面,小哲“呀”一声笑了,睁着两只灵动的眼睛问:“苏哥哥池叔叔,你们怎么上这儿来啦?”
苏澈露出一个笑模样,“哥哥和你池叔叔进来说一会儿话,池叔叔马上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