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宜光慢悠悠的等唐瑶光将质问华锦媗的话讲完,这才走来拉住她,温声说道:“皇长姐息怒,今日是您跟玉卿太子的大喜之日,还是稍作打点继续拜堂吧。再说了,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话。你上回已误信流言砸伤华小姐,难道今日还要重蹈覆辙吗?!”
唐瑶光侧头看了他一眼道:“无需你假好心。”
良言竟换得“假好心”三字,众人皱眉,而参加婚宴的唐国使者们更是啧啧摇头。
唐瑶光挣开唐宜光的手,因怒极而忘了自身处境,指着华锦媗口吐狠言,虽无脏字却说得实在伤人,饶是旁人都听不下去。可华锦媗体现出极好的修养,静静等着唐瑶光说完,最多蹙了蹙眉。
何为大家闺秀,何为娴熟端庄,需要对比才能显示得出!
……终于,唐瑶光说累需要时间歇口气时,华锦媗这才弯下腰,优雅地向唐瑶光鞠了一躬,温婉而漠然的微笑:“我原本以为长公主前些时日的致歉是真心实意的,所以今日应邀来喝喜酒,希望一笑泯恩仇。我虽然讶然您模样的变化,但身为女子深懂青丝之重,我是真诚为您而伤心,只是没料到您竟再度发难于我,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凤金猊哼笑,先是伸手帅气地弹走黏在胸前衣衫的饭菜,然后整了整衣衫,趁着各路人马在场,一并高调的宣布他的所属权:“长公主,华小姐与本世子青梅竹马,自小便订婚约,双方家长均已知情。如若不是唐君主盛情难却力邀我等参宴,想必此时我们也在东圣国拜堂成亲!本世子再次重申一次,华小姐与萧太子鲜少见面,即便见面也有旁人在场,他们清清白白,从未有何不符礼仪之处,唯一一次绯闻还是长公主你暗中命人搬弄!”
哗然!众人哗然!
但是——李圣香最讨厌凤金猊老拿他与华锦媗的婚约出来说话,正要出声,又被凤金猊再度先声夺人的抢走话语权。笑话,让李圣香抢在前头发火,让正牌未婚夫的他情何以堪?
“人传长公主贤淑端庄,大方得体,可惜这些时日相处还真是令人直叹虚有其名!你既然要嫁与萧太子为妃,日后他继位,身为一国之君自然要广纳后妃,繁衍子嗣,可是你还尚未成妃便如此善妒,栽赃陷害,日后贵为国母,真让人为萧国担忧,毕竟后宫起火,殃及城池。君上,既然唐国如此不容我东圣国之人,那我们即刻回房收拾行礼,告辞不送。”然后拉着华锦媗头也不回的走,包括李圣香、赫连雪、陆宝玉在内等等东圣国子民,事关国体,也纷纷起身抱拳离开。
“凤世子请留步!诶,凤世子,李公子,陆将军,华小姐,雪公主……”唐君主喊不住,只觉得场面混乱难控,顿时抚额哀叹。其他皇子公主都是庸凡性格,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唐宜光顿时出声稳住局面,此番表现在众多官民眼里,真是良莠立见。
唐宜光命人将嘶喊的唐瑶光送回房中,亦是——直接阻断她最期冀的拜堂成亲。
唐瑶光不从,挣扎着最后只好将目光投向自家父皇,可唐君主碍于局面,以及唐宜光回头睨来的一记威胁眼色,只好拂袖命人将唐瑶光下去。所以这婚礼……又不成了!唐瑶光整个人都失去了力量,她身形摇晃了一下就晕了,被人扶下去。
“二弟,你眼底可还有我这位皇兄?!”萧玉卿回头怒瞪萧鸣岐,孰料萧鸣岐却笑着说:“皇兄,您可冤枉臣弟了,这个长公主自己没头发关臣弟什么事?而且大家也看见了,刚才风很大,臣弟只是好心想扶一下皇嫂,以表臣弟之心呀……是她自己无缘无故发疯,似乎还要栽赃别家小姐,如此小肚鸡肠,怎可为我皇嫂?!”
萧鸣岐如此强词夺理,让萧玉卿错愕恼怒的同时竟无言以对。
萧鸣岐再度话里有话的笑,“看来皇兄今日与长公主是没法拜堂了。”哈哈哈,他的目的,就是想方设法断去萧玉卿背后的唐国势力!若真让二人联姻成功,这太子之位的争夺,日后就要加倍艰辛了。
“皇兄切勿大怒,兴许您看过臣弟送的贺礼,说不定还得感谢臣弟呢。”
“好!”萧玉卿狭长的精目中眼波如刀,怒锋一转,在萧鸣岐脸上平拖而过,“那皇兄便看看二弟送的到底是何——大、礼!”他怒气冲冲的将未解完的千环钥拆开,然后掀开木匣。
在场众人禁不住谈长脖子欲看是何物,可望眼欲穿,竟只是十几页发黄的旧纸张而已,众人遗憾扫兴的同时,却见萧玉卿面色煞白地深吸一口气,身子竟有些踉跄了。
站在不远处的唐宜光,目光幽幽地望着匣子里的纸。
——那是华锦媗从唐迦若手札里特意扯走的几页纸,也是萧玉卿当初看手札追溯源头将要触及真相时,就戛然而止消失的下一页纸。纸张内容描述了唐瑶光为助涨萧玉卿的帝王之运,诱骗唐十一子,胁迫护妹心切的唐七子自愿跳入火炉,以血肉炼化,最终变成一块清灵珏,从此佩戴萧玉卿腰间右侧。
一股诡异莫名的寒意从他心头升起。
唐宜光看着萧玉卿攥着木匣子的五指在发抖,心头终于有一种雪恨的快感!
萧玉卿僵怔地将木匣合上,抱在怀中,蓦然转身快速朝唐瑶光离去的方向追去。
唐宜光和萧鸣岐两人暗中对目一笑。当晚,两人暗中碰面,饮酒庆贺,还不忘向牵线架桥的孔雀致谢。一个想当唐国皇帝,一个想当萧国皇子,合作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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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圣国的人正风风火火的连夜收拾行李。
华锦媗却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就托着下巴聆听宫婢们的依依不舍兼八卦婚礼的后续。正听得津津有味时,李圣香忽然口气阑珊,有气无力的喊道:“小锦。”他白衣如雪,扶着门沿站着,步履摇晃纤纤弱质,让人不禁心疼。
“怎么了?”华锦媗赶紧三步并两步赶过去扶住他,一边埋怨一边往里走,“你今天在外头日光晒得够久了,我都说你只管休息就好,要上路时我会去喊醒你的。”
宫婢们看着李圣香来,照旧瞠目结舌,然后三魂不见七魄魂。只是李圣香素来不喜欢旁人打扰,所以婢女们贪婪的多看几眼后,就很识相离去。
“我只是有点饿了,想问你会不会饿,然后一起去吃饭?”李圣香笑道。
华锦媗愣道:“你今晚没吃饱饭呀?”是哦,想想也是,跟凤金猊同桌,他自然吃不下饭,而且好菜后来都被拿来砸人了。她噗嗤一笑,“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厨房张罗一下。”
李圣香笑着点头,“好呀,我等你回来。”
华锦媗便走出去,只是她到厨房绕了圈,发现那些大厨因为准备婚宴现在还被留在主房那边未归,四周空空无人,连个烧火棍的下人都没有。她犯难了,只好掉头往回走,恰巧看见凤金猊和陆宝玉站在偏院里“指点江山”。
“凤凰!”华锦媗跑过去,“我肚子饿。”
“那就继续饿着。”凤金猊头也不回,状若无关紧要,但与陆宝玉谈论军队上路和行囊补充的语速加快,最后一言总之,就将陆宝玉打发走。这才回头看着华锦媗,皱眉道:“厨房没找到吃的?”
“连人都没有。”华锦媗哀怨道,“只有冷馒头,若是我一个人吃还好,但是圣香身体本来就差,吃下肚会很伤胃。你说你们在军队时常自力更生,那你露两手做两道菜来吃?反正你今晚也没吃什么,应该也是饿了。”
“做梦!”凤金猊哼了声:“我不仅不饿,而且还被你气得很饱!”然后迈步朝前走。
“凤凰,吃醋不会饱肚,而且我是真饿!跟圣香饿不饿无关!你就炒两盘菜!两盘就好!”
“既然你说跟李圣香无关,你自己能吃冷馒头,那你就去吃馒头吧。神婆,你是不是非得我提醒你一句,‘你生是凤家人,死是凤家鬼’?你赶紧跟李圣香划清界限,泾渭分明,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喂喂喂,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就别耍性子啦。要是他在外面出了事,相国府绝对会殃及无辜,兴许你又要像八年前一样跟我挥泪告别了。”
“我当年哪里挥泪了?!华锦媗,不许你替李圣香说话——好啦,别推别推,两盘就两盘菜!但是别阻止我放指天椒!”
“不许放辣椒……对了,我刚刚看到厨房有条活鱼,你会熬粥吗?那就熬锅鱼片粥吧。米要熬得糊糊的,黏稠没有水是最好啦!对啦,我知道宝玉那里私藏了几块腊肉,我去偷来做蒜苔腊肉吧?还有,你床底下也私藏了几坛老酒,拿来熬老骨汤是最好的,贡献一坛就好。”
“华锦媗,这样就不只两盘菜了!我给你们炒个青菜都很够包容了,你还肖想私藏,别太过分呀!”
“反正生了火,炒两盘跟炒六七盘都一样嘛。”
“你你你你……滚出去!”进了厨房,凤金猊就伸手将她推出去。华锦媗不死心地追进来,他忍无可忍地拿起两把剁肉大菜刀晃了晃,吓得华锦媗连连后退,识相的赶紧关门静待。然后“砰、砰——”,仍是气得凤金猊将两把菜刀砍入砧板半尺有余。
自家媳妇胳膊往外拐不说,自己堂堂一介世子,居然沦落到半夜当厨子,真是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