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了个白眼,显然在说:自己不会看呀?
他是术士,当然看得出:这座宫殿既是唐迦若所住,那就表示她多年前就是在此地钻研术法,期间冥思为防破坏,自然会施法防御,所以四周才回荡着当初那些残留的零碎防御,以至于普通火焰都烧不毁这座宫殿。
——等等!
他眼神一沉,骤然想到事情疑点在哪——普通火焰都烧不毁唐迦若修炼时残留的术法防御,足见她当年修为之高深,可为何八年前唐宫墙头,唐迦若和萧鸿昼却能火烧唐迦若致其灰飞烟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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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若宫,是当年唐宫祥贵人的宫苑。
她病逝后,这里就由其三子所居。后来,第一女唐玄机暴毙而亡,第二子唐九霄成年另开宫苑,就由第三女唐迦若所继承。
久违了,华锦媗迈步踏入这间萧索无人的宫殿。
这座宫殿面积不大,但里面所有家具都被搬空了,就连各种房间阻隔墙都已拆,殿内只剩几根粗重的承重墙,所以空间一眼就尽收眼底。空荡荡的,三人一踏入,就连脚步声都有回音。
华锦媗缓缓踱步四周,萧玉卿和赫连雪亦在两侧张望。
转了一圈后,赫连雪发现有些有些墙壁甚是古怪,他左敲敲右敲敲,敲出某扇墙壁是真空,就伸手试探性的推开,发现这面墙是暗墙,可以转动,然后一转——就露出里面藏着的暗室。
赫连雪踏进去,发现暗室是一个书房,有张案桌,上面摊着几本纸质发黄的书。
他们各自拿起一册随意翻看。
赫连雪一眼就认出上面的字迹就是当初偷取凤金猊那本术法心得的“特殊字迹”——出自唐迦若之手!
而萧玉卿愕然的是,这是唐迦若的手札!
——这几本都是日常生活的手札,里面清楚记录着唐迦若的喜怒哀乐,而萧玉卿手中拿的这本日期距离她被焚的日期并不远。
萧玉卿翻开浏览,发现里面都记录着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与情郎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的点点滴滴,感受到的都是少女随着婚期将近时的紧张、期望、惊喜等种种心情。
他翻看再多,又拿起其它手札翻阅,奇怪的是每月每日的手札里面,竟没有任何有关谋反逼宫的字眼,但是……有写着对唐瑶光的诅咒和唾骂,要唐瑶光一命偿一命!实在是匪夷所思。
华锦媗在旁幽幽旁观他的神色变化。这一切,赫连雪亦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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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久了,不知不觉时辰将近傍晚,三人分手离去。但是临行时,萧玉卿突然将唐迦若所有手札一并收好带走,然后独自离去,面色沉重。
赫连雪转脸望着华锦媗,道:“你就是为了让萧玉卿看到这些手札?可这几本手札能证明什么?”
华锦媗把玩着胸前垂发,莞尔一笑:“证明唐九霄他们当年没有造反呀。”
“单凭唐迦若的手札,你认为萧玉卿会相信?”
“即便不信,但他心底也会开始埋下怀疑的种子,后面再慢慢灌溉便是。”
“如果唐迦若和唐九霄真的没有造反,那么——”赫连雪皱眉,“当初平反成功的长公主他们……”
华锦媗笑而不语,舒展着肢体与赫连雪挥手告别。
回到房中,她稍微梳洗了一番,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果然,就听见宫婢齐声唤道:“参见圣香公子。”
只要一入夜,李圣香便会来探望她,从未缺勤迟到,仿佛就是一个需要依赖求爱的孩子。她也习惯了,因为当李圣香坐到她面前,也的确像个孩子,有时候一哭一闹都来得极其随意,一切都是眨眼间的功夫。
今夜是下棋对弈,李圣香手捻白子深思,举子果断且诡异,但华锦媗棋艺不精,可无论她如此走,最终都能以一子半子侥幸赢了李圣香。
华锦媗眨了眨眼,当真是辛苦他呀,一边想着下棋,一边想着如何让她子而不被怀疑呀。
过了戌时,李圣香又准时告辞回房。只是这回李圣香一走,赫连雪转眼就从暗处站出来,华锦媗见他面色微异,就走上去打招呼:“怎么啦?”
赫连雪将白帕裹着的弹药递给她,“我想我已查清楚这些药是如何调制而成了。”
华锦媗鼓掌:“哎哟不错哦,才用了四天三夜就查清楚啦。”
“以婆罗门花为药引,附加各种奇珍异草提炼而成。而且这婆罗门花如此浓香,我猜是在活人心间栽培而生。”赫连雪沉吟一说,却见华锦媗依旧面色自若,皱眉不解:“怎么,你竟不感到意外?”
“有些意外,习惯就好。”华锦媗拢袖回道,笑容可掬:“婆罗门花、祖母绿、换心三种组合集中在李圣香身上,我早就猜到,而且这种炼药续命是以数十命换一命,极其歹毒,我更知道秘方来自何方吗?”
赫连雪追问:“来自何方?”
华锦媗欲言又止,吊足他胃口:“不说,因为说了你也不信。”
“是唐迦若,还是天师宗?”赫连雪顿了下,忽道:“……按照你刚才的话,是天师宗!”
华锦媗点头:“赫连雪,其实你前几日不也开始怀疑事情真伪了吗?如你所想,如果唐九霄他们是被诬陷,那么当年凭此事立功而名利双收的长公主、萧四皇子可都不简单了……但凭他们是没能力烧死唐迦若,若是有天师宗暗助的话?天师宗是江湖第一大宗派,更是萧国护法神教,如果再加上东圣国相国之子的阴狠秘药……哎哟,这事可是越来越好玩了。”
赫连雪沉吟道:“为什么你从头到尾都相信唐九霄他们没造反?你就如此确定?!”
华锦媗倏然转头,望着赫连雪一字一句道:“是,我确定!因为天师宗曾跟森罗殿联手要我命,我为何相信他们?”
赫连雪道:“就单单是因为这个理由?”
“不然呢?”华锦媗扬眉。
赫连雪咬牙道:“你跟唐迦若、孔雀到底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