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谭直直地瞪了回去,朝西宁王鄙夷地冷哼一声,甩着破布一般的袖子晃悠悠地往院里走。
西宁王深吸一口气,面色不善地跟了上去。
林晚好笑地看着李中谭和西宁王的模样,朝卢俊昭问道:“这师父,还真是个道长?”
“嗯,”卢俊昭眼里聚满笑意,点着林晚的鼻尖解释道,“我小时候听他说过,好像是年轻的时候确实到道观里受了戒,后来不知怎么的离了道观。你别看他不着调,可功夫好,又极善用毒,朱四也是他教的。”
林晚诧异又佩服地眨了眨眼睛,这位道长倒是真有本事。
“那师父这见面礼……我让秋梓好好收着?”林晚迟疑着看着手里毫不起眼的玉片,皱起了眉头。
“收着吧。”卢俊昭笑着握了林晚的手,拿过玉片对着烛光细细看了一遍,柔声解释道,“这东西我也只见过几回,师父都是当宝贝的,别人碰也碰不得。他既然给了你,就是真喜欢你的。”
林晚笑着点了点头。“咱们先回去换身衣服,再给师父接风?”
卢俊昭闻言笑起来,赞同地嗯了一声。
两人并肩而走,匆匆回了听风院。林晚先跟魏嬷嬷去了趟卫王妃处,说了要给李中谭接风一事,卫王妃忙笑着应了。
“我正要同你说呢。昭哥儿师父脾气古怪,可人好。昭哥儿两岁多就跟着他练武,后头又被带到了南边去。李道长能算得上昭哥儿半个爹了。一会儿你们俩好好跟道长说说话。我让厨房备好了酒菜。你父亲和道长还在吵架没?”
林晚愣了一瞬,随即眨着眼睛笑道:“才刚在门口见了师父和父亲,看模样,两人倒是刚争论完。师父嫌咱们王府没礼数。媳妇琢磨着正要去赔罪呢!”
卫王妃拍着手笑不可支。“道长的性子就这样,那倒是他说的话。——走,咱们一道过去吧。”说着拉了林晚,婆媳两个说说笑笑的往正院大厅里去。
正厅里,李中谭毫不客气地坐在正门的右手方,摇头晃脑好不惬意地端着茶碗细细地抿了一口茶,然后舒服地叹着气,点着头吝惜地赞道:“尚可入口。”
西宁王别开脸极其不屑地哼了一声。
卢俊昭先到了正厅,见西宁王同李中谭彼此横眉冷对互相嗤鼻,挑了挑眉。径自进屋跟李中谭长揖行了礼。却不待李中谭反应便直起身子。自己落了座。
李中谭瞪起眼睛恼怒地一巴掌拍向卢俊昭:“翅膀硬了你?跟老道越来越没规矩了!”
“听小杌子说,师父醉酒错过了我的婚期?”卢俊昭冷眼看着李中谭,拧了拧眉。却是先问了一句。
李中谭一腔怒气被堵了回去,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目光,咳道:“谁说的?老道这几日可没喝酒!怪只怪你老子派的人去得太晚,白白让老道错过了婚期。”
“这能怪老子?”西宁王闻言立马跳了起来,指着李中谭的鼻子咬牙切齿道,“你个老醉鬼!”
“什么老醉鬼?”李中谭眼珠子一瞪,翘着二郎腿朝西宁王撇了撇嘴,“论年纪,老道当得你的老子了;论资历,老道出来走江湖的时候你还在穿裤衩。论……”
“论什么论?你闭嘴!”西宁王老脸涨得通红,瞪着那一张瘦骨嶙峋却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老脸,磨着牙吼了回去,“你不就比老子白长了二十年。”
“唉唉唉……”李中谭直起了身子,一边慢条斯理地摇着头一边点着西宁王“教训”了起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这年纪可没白长,至少老道经的事比你多,看得比你远,本事嘛,也比你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西宁王气恨地跺了跺脚,哼了一声,又哼了一声,却无话可反驳,谁让这老道士年纪比他大?七十好几的人了,偏偏还能脸红脖子粗地跟人对吼,动起手来也是半点不让。
不多时,世子卢俊卿也过来了,笑着跟李中谭见了礼。李中谭正了脸色,蹙着眉打量了卢俊卿片刻,摸着胡子沉吟一阵,点头道:“你这身子再调养一阵也算大好了,只是根基终究有伤。”
“小子明白,多谢道长。”
卢俊卿性子温和,却极涉猎极广,同李中谭说了一阵道法,倒说得起劲儿,显然之前在南边的时候两人谈论了不少。
西宁王和卢俊昭冷着脸,父子两个都是绷直了身子坐在椅子上,偶尔瞥过李中谭和卢俊卿,两人视线无意中对视一眼,俱都撇过头哼着气。
没一会儿,卫王妃带着温氏和林晚进了屋,紧跟着丫头嬷嬷们陆续提了食盒进来。
“我还没喝我徒弟媳妇儿的茶呢!”卫王妃正要安排众人入座,李中谭跳起来指着林晚,不客气地朝西宁王瞪了一眼。
林晚好笑地同卢俊昭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卫王妃和西宁王的脸色,在卫王妃赞同的目光中忙上前扶了李中谭,笑着劝道:“都是我的不是。早该给师父敬杯茶的,师父您先坐。”
李中谭满意地嗯了一声,昂着脖子朝西宁王挑了挑眉,得意地一甩袖子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