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擦黑,卢俊昭才黑着脸从西宁王书房出来,径自往角门处走了。周川急得跺脚,却不敢多问,闷着脑袋跟了上去。
一路转到了崇安侯府后头的巷子里,已经是戌时了,卢俊昭面无表情地站在巷子深处,两只眼睛黑黝黝地盯着崇安侯府的高墙,身子隐在巷子暗处一动不动。
周川提心吊胆地瞄着灯影下的卢俊昭,心里哀叹一声,爷该不会是又要爬墙吧?
戌时末,高墙那头院子里的灯火渐渐熄了,周明跟在卢俊昭身后,无声无息地纵身跃过高墙,熟门熟路地摸到了逸梅院林晚的住处。
林晚正皱眉盯着连翘不停地给换了个大笼子的两只小白狐喂肉,心烦地哼了一声:“行了行了!把他们拎出去,我看着就心烦!”
连翘哎了一声,忙拎着笼子往外走,嘴里嘟囔着:“姑娘这两天真是怪,看谁都不顺眼!”连翘摇了摇头,苦着脸盯着笼子里的小狐狸,叹道,“连你们也受了牵连了。”
卢俊昭瞥了眼连翘手里的笼子,看着明显长圆了一圈的小狐狸,嘴角止不住渐渐往上翘,目光也柔和起来,浑身的冷气散了不少。
周川见状,轻轻地松了口气。
两人一直隐在茂密的古树后头,等逸梅院也熄了灯,卢俊昭回头朝周川看了一眼,周川会意,摸了摸鼻子,从怀里摸出一小截香来,轻手轻脚地跳下墙头,将那香点着了,一手捂住鼻子,慢慢地摸到了屋子后头,一股青烟顺着微风缓缓飘进了屋里。
过了一刻来钟,卢俊昭推开窗子跳了进屋。无声无息地凑到了林晚床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林晚。月光从窗户透进来,卢俊昭脸色柔和地看着睡得沉沉的林晚,慢慢蹲下身来,又往前凑了一步,伸手轻轻替林晚拢了拢头发,手指划过林晚的脸颊,心头渐渐平静而满足起来。
周川蹑手蹑脚地跟在卢俊昭后头,将一个小瓶子递了过去,然后“嗖”的一声跃出窗外。远远地躲开了些。
卢俊昭将那小瓶子的瓶塞揭开,凑到林晚鼻前等了片刻,这才站了起来。想了想,又往后略退了一步,目光温柔地盯着林晚无敌骑士。
林晚睡得朦朦胧胧,揉了揉眼睛,半睁开眼。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重又闭上了眼睛。刚合上眼帘,林晚又猛地张开眼睛从床上立了起来,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大黑影。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出去!你出去!”林晚又急又气,抓起手边的枕头就朝卢俊昭扔了过去。
“我就是来看看你,你放心。我守规矩,我不动你!”卢俊昭伸手接住枕头,眼里笑意漫开。声音温柔得让林晚愣了片刻。“阿晚,你廋了。”
一场仗打下来,卢俊昭人又黑了一圈,五官也更加明朗,朦胧的月光下。嘴角似乎还带了笑意,脸色温和得让人晃眼。
林晚气恼地从床上爬起来。扯过卢俊昭手里的枕头,缩回被子里,命令道:“我不跟你说话,你出去!”
“我只是担心你。”卢俊昭声音温和中带着笑意,脚步却半点没动,只目光悠悠地盯着林晚看。
林晚猛然察觉到不对,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中衣,气恼地瞪了回去,指着卢俊昭恨骂道:“大半夜闯人家的闺房,这就是你的守规矩?你还看!转过去!”
说着手忙脚乱地放了床帐子,缩在被子里窸窸窣窣地套上了外衣。
卢俊昭站在原地,微微蹙起了眉,手握了握,脖子上却渐渐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脚下动了动,终究没再上前。略等了片刻,迟疑地唤了一句:“阿晚……”
“你别叫我!”林晚烦躁地掀开帐子从床上站了起来,气恨地瞪着卢俊昭,努力平息着胸口的怒气。
“你别气。”卢俊昭伸了伸手,半空中又放了下去,有些烦躁地蹙起了眉头,“我就是来看看你好不好。”默了片刻,又添了一句,“母亲来提亲,你没应?”
见卢俊昭皱起了眉,林晚反而平静了下来,声音冷冷地回道:“婚姻大事,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我应不应有什么关系!”
“阿晚,你别恼,是我不对。听说你被训斥了?”卢俊昭想着徐录文吊儿郎当的叮嘱,忙放低了声音,先认了错。
林晚斜了卢俊昭一眼,心里冷哼,同时也有些纳闷起来,这死黑脸开窍了?居然还知道先认错道歉?
“不用你管!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