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学到大学,所有的课程都是他自己完成,专业也是他自己选择,甚至家里人都不知道。无论身边的亲人怎么想尽办法与他亲近,他也从不与他们任何人亲近。
“后来,有一个叫夏荨的女孩跟随着她母亲来到这里,整日整日跟在斯晔身边,跟他说话,照顾他,他才好像有了一丝人气。”
“夏荨?”
苏雨晴听到这个许久不曾出现过在脑袋里的名字,心中不是不颤抖的,她早就知道霍斯晔认识夏荨许久,只是没有想到会这样久……
她记得小时候,夏荨跟着她妈妈的确消失了一段时间,夏申还好几次在他们家诉苦的……
老太太点点头,“是!正是因为斯晔有了这些变化,我们才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也才愿意让斯晔跟她一起相处!”
“再后来,夏荨回国,我们又开始担心。直到听到斯晔自己向学校申请回国当交换生,而交换生的地方又是鼎盛大学,也正是夏荨读书的那个学校时,我们都以为他是为了夏荨,这才欣然同意。”
原来当年他去那里是为了夏荨吗?
乍一听这个讯息,苏雨晴瞬间就有一点儿不自在了,同时也觉得难堪,她想过千百遍他回去的理由,唯一没有想过的可能是为了夏荨……
可那时,他自己不是说他跟夏荨之间不是她想的那样的关系吗?
看到苏雨晴那疑惑的神色,老太太变得凝重了起来,“可是,当我们看到在滨海寄过来的照片时,又疑惑了,因为我们看到跟在他身边的人并不是夏荨,而是……你!”
“我?”
苏雨晴怔怔的听着,有点儿不明白当年的事情怎么就从滨海传到了旧金山了?!
“是!他身边的人是你,所以,其实我们早就见过你了,只是……只是没有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苏雨晴还在想前一个问题,老太太的话却又提起了她的心,“什么事?!”
直觉是不好的事情,可回头一想当年她那样决绝的跟霍斯晔分手,心里又是羞愧,又是懊悔,更多的却是疼痛,头一低,就想要道歉,“对……”
然而,这话还没有说完,老人已经不着痕迹的打断了她。
“那段时间,寄过来的全是你和斯晔的,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变化,嘴角的笑容,眼里多出来的温柔,那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甚至都没有想过的。我们所有人都为他的变化高兴,也衷心的感激你!”
老太太回想着,脸色变沉,语气也多了一丝强硬,“只是,当我们再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却躺在了病床上,浑身是血,伤痕遍布,毫无生气,比之前呆滞的样子还不如,你说,这要让我们怎么不厌恶你?!”
“车、车祸?”
老太太的话像是平地炸起的惊雷,让苏雨晴惊得猛地就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老人,许久都反应不过来,喃喃的问着,“怎、怎么会这样?!”
“是!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老太太目光凌厉地看向怔怔的苏雨晴,咬牙切齿地道:“他喝了酒,出了车祸,车子撞到了护栏,他连人带车一起掉进了护栏河,是夏荨救了他,跳进河里,将他救了起来。”
“据说,救他起来的时候,整个车已经被压得不成样子了,挡风玻璃几乎全碎,有些甚至插入了皮肉里,鲜血淋漓,连脸都认不出来了!”
“连续半个月,昏迷不醒,又持续高烧不退,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叫着你的名字!可偏偏那时的你,云嘉建筑的小公主牵着别人的手风风光光的办了订婚仪式!”
“他生死不明,你喜事将近,那时的你究竟把他放到了什么地方?!”
一连串的问话让苏雨晴脚下发软,摇摇欲坠得险些站不住!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他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印象中,霍斯晔做事情从来可都是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即使是用餐,也会保持最基本的礼仪!这是他一贯做事的方式和习惯?怎么会出现酒后驾驶?
车祸、鲜血淋淋、认不出来、昏迷不醒、高烧不退……
各种各样的词汇在脑子里乱窜,让苏雨晴分不清东南西北,一口银牙在口中几乎咬碎,还是没有能阻止心口的疼痛蔓延!
两只手紧紧地捏着,指甲几乎陷进了皮肉里,她却只感到心口疼,脸上疼、骨头疼,当年霍斯晔受的伤,仿佛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感同身受!
老太太也因为回忆,眼睛红了一圈,悲痛得不能自已!
“我的孙儿从来都是冷静自持,虽说他小时候自闭,可是他从来都是意志力坚强,不会轻易失去分寸!但是当我看到他为了你,出车祸时,我几乎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如果不是我拦着,启森早就带着人找你麻烦去了,你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面对老太太质问,面对她眼中的苛责与……清晰明了的恨意,苏雨晴脑子乱成了一团麻,怔怔的拦着她,除了说这几个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以为她的放手是对他最好的,只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早知道的话,早知道的话……
“那他后来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有没有后遗症什么的?”
震惊过后,又是对霍斯晔浓浓的担忧,苏雨晴蹲下,手紧紧的握住老太太的,祈求地问道:“奶奶,那后来呢?他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以为霍斯晔冷傲,两个人分了就分了,就算是伤心难过,也只会是短时间,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他对她的感情也不深,再怎么都不至于……
老太太一挑眉,精明的眼睛里有丝鄙夷,又有丝玩味,还有一丝复杂,“怎么,你还关心?刚刚不是说自己还要走吗?”
“我……”
还关心吗?
当然!
如果不关心的话,怎么会陪他来这里?
如果不关心的话,一知道他病了,怎么会那么焦急,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窜?!
不!其实,她只是担心,担心世界上从此少了一个霍斯晔,多了一份坍塌的世界!
若是霍斯晔有个三长两短,苏雨晴的世界会就此坍塌,再也不复!
老太太不去看她或懊悔,或担忧的神色,只是叹了口气,将眼里的锋利微微一收,不急不缓得道:“后遗症倒是没有什么,只不过,他忘了一些事,一些人,他把在滨海的那五年全忘了……”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在脑子里炸开,苏雨晴瞬间感到脸上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生疼生疼,疼得她有点儿说不出话来。
“忘、忘了……”
怎么会忘了呢?那他们之间过去的那几个月的回忆都没有了吗?
与他重新相遇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从最初在宴会上的戏弄,还有后来挑逗,再后来的疼惜、严厉……
所有的一切……
原来,他不是装的,原来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她怎么会以为他是装的,因为想报复她,所以故意装作不认识,故意接近她,故意逗弄她,故意……
可是,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会这样,他会遇上这样的事!
老太太看着她,点头,“是,在滨海近一年的时间,他忘了在那里所有的事情,不记得你了,也不记得自己回去过!那成了他的一场梦,黄粱一梦,梦醒,生活继续……”
黄粱一梦,转瞬即逝……
苏雨晴恍恍惚惚,整个人像是被处罚了一遍残酷的刑法一样,不见流血,浑身上下却都是疼痛,替他的疼痛,也替自己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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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我的演技还不错吧!”霍斯晔的房间里,乔津看着坐在床上的霍斯晔,满脸的骄傲和得意洋洋。
霍斯晔眼睛还放在书本上,闻言,点了点头,“嗯!可以去拿奥斯卡了!”
乔津得意忘形,见他赞同了,轻佻地往他的床边一坐,手搭到他的肩膀上,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不过,你这苦肉计是不是演得也太过了,你看你现在全身上下还有一处好地方吗?”
霍斯晔冷冷的扫了一眼放在肩膀上的爪子,乔津一抖,心中蓦地生出一股寒意,讪讪地放下自己的爪子,突觉得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