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苦儿骄傲地笑:“那不是,打小我爹就跟我说,日后一定得找个自己喜欢的嫁,李先生的女儿读的是圣贤书,不能听那些无知妇孺说好就算数了。”
何未染摸着她的头道:“你爹真疼你。”
李苦儿轻叹口气:“可惜我爹死了。”
“以后会有更多人疼你。”
“我才没那么贪心,一个时间有一个人疼我就足够了。”
何未染想了想,笑说:“那我先疼你两年,然后让你未来相公继续疼你。”
李苦儿不乐意:“为什么总是说两年,说得好像两年后我一定会嫁似的。而且凭什么我成了亲你就不疼我了?那我就永远不成亲。”
“哎,那我就永远疼你吧。”
世孙出生后的第十二天,按照旧俗,该是燃烛烧纸供奉先祖的日子。
世子妃的身体恢复很慢,或许是因为本身底子薄,恶露排不干净,十多天了,还断断续续地流血,不曾下过床。她心忧不已,气色更糟了。
这天大早,何未染就让李苦儿出去买只母鸡,需是养在山上的土鸡。李苦儿向邻里打听了一番,才找到个可靠的商贩,挑了最好的一只。
“何姐姐,今天要做什么?”
“做麻油鸡酒,给世子妃吃的。我已与世子说好,让他拿这道菜去供奉先祖,恳求他们母子健康安泰,供奉过的菜肴啊,兴许对世子妃的身体有益处。”
李苦儿挠挠头,觉得这事儿听着怪邪乎的,但自打认识了何未染,邪乎事也见了不少,都没什么好追究的了。
她拿出小簿子,再几页就写完了,又得做本新的。
“麻油鸡酒啊,很多地方都将它作为月子菜。原料呢,主要就是麻油、鸡腿肉、米酒、老姜、古月粉。麻油可促子宫收缩,姜和酒可强心,加速恶露排出,鸡肉则是补身,且能调和姜酒辛辣不收对身体的伤害,至于古月粉,则是替代盐,起到调味的作用。”
说完,何未染便开始熟练地将鸡腿肉切块,下锅汆水。
“汆水可去除肉中杂质,你看这些白沫,有了这一步,后面再料理的时候汤头就干净了。好了,无需烫熟,这就可以捞起出锅了。”
李苦儿赶紧记下,又见何未染收小火,再锅里倒入麻油,将老姜切成薄片,放入麻油中煸。
“这样将将切得薄一点,用小火慢慢煸干爆香,可以将老姜里的辛辣变成甘味。然后放入鸡肉炒制,待鸡肉微微上色,倒入米酒,让米酒盖过鸡肉即可,再加古月粉熬制约是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出锅了。记得,若是月子的时候吃,不能放盐,一是不利于出奶,二呢,孩子吃了这样的奶水,身体也不好。”
麻油鸡酒出锅,别看清清淡淡的汤色,香味却极是浓郁醉人。
李苦儿跟着何未染一起将麻油鸡酒带到前院供台那边去。不止是王爷王妃和世子,全府下人几乎都到了。世子接了锅,摆在供台正中央,抱起世孙和王爷一同跪在蒲团上磕头祈愿,三位王妃跪在下手,紧跟着跪了一片下人跟着磕头,旁边堆成了小山的纸银钱也烧得鼎旺。
李苦儿在最后面,一边磕头一边偷瞄那供台,竟惊奇地发现,香烛燃烧的青烟似被什么东西牵了线扯了去似的,一股脑儿往麻油鸡酒的锅里飘,继而与麻油鸡酒的热气缠绕在一块儿,慢慢散到天上去了。
香烛燃尽,纸银钱也烧完了,世子便端了尚留余温的麻油鸡酒往世子妃的房里去。
第二天,世子妃便没再见红了,精神也好了不少,还可以下床走动了。所有人都觉得惊奇,说是亏了皇室先祖保佑。李苦儿却在想,究竟是世子的虔诚打动了他们,还是何姐姐的麻油鸡酒打动了他们,怕是说也说不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