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乃是江南第一大家。虽然听说自几年前开始,祁家的生意就不似以往那么景气,但毕竟家底浑厚,根基牢固,比之一般的生意人,不知好上多少倍。祈府的风格不同于唐府的高贵大方,因处在江南,倒多了几分秀美之意。府中回廊曲折,林林总总,仿照地是苏州园林的格局,别有一番韵味。
祈府的正厅里,祁老爷祈玉山早已带着家眷等候。虽说唐不惊只是个晚辈,但谁都知道唐家的生意早已尽数在他手中,所以祈玉山也不倚老卖老。相反,他对唐不惊的到来重视得很。远远的,窃玉就看见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等在那里。待走近了,发现他面容刚正儒雅,完全没有巨贾的铜臭味,倒像是书香世家出身的。
见唐不惊来了,祁玉山亲自迎了上来,道:“唐贤侄,远道而来,辛苦了!”
“不惊见过祈伯父。”唐不惊不愧出身名门,礼数周全地让人挑不出半分不妥。
祁玉山连忙伸手扶起冲着自己行李的唐不惊,见面前这个年轻的男子,如此丰神俊朗,又能力超群,还偏偏恭谨谦虚,愈发喜欢。他引着不惊等人进入正厅,就要奉不惊为上座。然而唐不惊坚决不肯,只是按着一个晚辈的礼数坐在了下首。
待到侍女端上事先沏好的洞庭碧螺春,祈玉山含笑向唐不惊询问:“我与你父亲已有三载未见了,平日里也只是书信往来。不知他近来一切可都安好?”
不惊笑答:“不惊替父亲谢过祁伯父挂念。他老人家身体康健得很,心情也舒畅,日子过得很是悠闲。”
祈玉山闻言,不无羡慕地说:“是啊,唐兄有你这样的儿子,能不舒心吗?你将偌大的家业打理地这般好,换作是我,也会早早归隐,得享天伦,过起神仙般的日子来。只是可惜,我这两个犬子太不成器,在生意场上是一窍不通,搞得家业一日不如一日。害得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得天天操心。”说着,他似是联想到近年来每况日下的生意,脸色不禁凝重起来。一旁坐着的祈家二位公子——祈欲立、祈欲忍,都羞愧地垂下头来。
“伯父哪里话,”唐不惊见状,连忙劝慰,“所谓虎父无犬子,两位公子只是资历尚浅罢了。伯父何不多多放手,交由两位公子去锻炼。假以时日,一定会名震天下。”
他这句话说得极为中听,连一旁的窃玉都不禁微微点头。果然,祈玉山原本有些阴郁的脸色顿时放晴。他笑眯眯地道:“贤侄的话深得我心!这次好容易来一次,贤侄不如在我府上多住几天,也好给我这两个儿子指点一二。”
“怎能谈得上指点?二位公子皆为人中之龙,不惊能够结识,便是一大幸事!”唐不惊话语里十分谦逊,马屁也拍得恰到好处。说着说着,他却又为难起来,“只是这一次,不惊除了要拜访祁伯父之外,还另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在府上久留。不惊有位友人,关系极好,听闻不惊要来淮南,就托不惊帮他办一件事情。可是这几日不惊多方打听,却苦无门路。不惊只得多费些时日和心思在这件事情上,免得辜负了好友一番所托。”
“哦,贤侄所为何事?”祈玉山问道,“不知可有伯父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这……”不惊犹豫起来,“我这位友人,自小便十分推崇陈致远陈大人。对于他舍弃太傅高位,回乡担任父母官,为百姓办事谋利,更是敬佩地五体投地。这次,他正是希望不惊能够替他拜会一下陈大人,转达他的敬仰之情,最好还能求得一幅陈大人的丹青画作。可是陈大人为人耿直,又深居简出,听闻若不是相识的人,也不接受拜帖,以防止有人从中行贿赂之事……”
他的一番谎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而且行云流水,完全不会令人起疑。窃玉在他身后,听得目瞪口呆,心中直赞叹这唐不惊真是一只极高明的狐狸!看来想从祈玉山这里套出消息,也绝非难事。
果然,祈玉山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这事,这有何难?贤侄今日就在我这里住下。咱们吃顿家常饭,聊聊天。贤侄放宽心,我这个老头子保证帮你达成此事!”
“那不惊就先谢过伯父了!”唐不惊一脸的惊喜之色,恭敬地朝祈玉山欠了欠身。再回身时,他貌似不经意地回头瞥了一眼窃玉,嘴角露出一丝诡计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