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福悠然的晃着手上的浮尘道:“奉陛下旨意,召文大人觐见。”
“不知陛下召见所谓何事?”文凌虽然心里已有猜测,但还是抱着侥幸心里。
“文大人莫急,陛下不过是想看看今科取士的草榜,算算日子,文大人应该已经拟好了吧?大人还是别磨蹭了,快取上随咱家走吧,可别让陛下久侯啊!”德福笑眯眯地好似弥勒佛一样。
文凌瞬间额头冒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以往会试的榜单皇帝很少会要求要看,就算其中有什么问题,皇帝高居庙堂,对那些士子的水平也不甚熟悉,只要榜单张贴出去,便是有士子有异议,也无法传到天子的耳朵里,所以文凌并不担心。
然而他刚刚才想起,秦家那个听说甚得陛下太后的喜爱,难保陛下就不会知晓秦峥的文采。文凌瞬间就知道自己怕是失算了,怎么也不该将秦峥的名字放在最后,也不知道刚刚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居然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便是只是中等也是好的。
那个秦峥听说出身名门却常年在外学武,算是半个江湖人,本以为就算有些才名也是世人冲着秦闵的名头乱捧的,没想到这一场会试下来,文凌才发现京城第一才子这个名号秦家怕是要一直传下去了,就如同秦闵的父亲传给秦闵一般。
然而他因一己私利,秦峥首场考试时又驳了他的面子,便硬生生的将原本应排在顺数第一的秦峥落到末座,谢秋辰也由第二排到了中等偏下,前十名几乎都是给他送过礼的,要不就是王凤南指名要进前十的,文凌知道他这榜单经不起推敲,若是陛下由那秦峥看出端倪,心血来潮命他将所有试卷上交,只要陛下看上一眼,便能知道其中猫腻,到时候不止这头上官帽,便连项上人头都难以保全。
文凌如何不急,他面色难看好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个……下官还、还未拟……”
不等他话说完,德福一眼便看到案上那张纸上写满了名字,他微笑道:“哟,便是这张吧?”说罢上前将那张纸拿起,第一眼先扫的首位,见是个陌生名字,面色就有些不渝,转而又看向第二,满怀希望的心情却又一次遭到打击。
德福抬眼看了看文凌,不理他讪笑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一路从头到尾快速浏览了一遍,等到末尾时才发现那个想寻的名字。德福面上一冷,旋即又恢复往日的乐呵。
他合上那页薄薄的纸张,叠的方方正正放入袖中,颔首道:“郎官大人别磨蹭了,快随咱家去见陛下吧,陛下最不耐等待了,若是大发雷霆咱家可经受不住!”
“德、德公公,下官那、那单子只是草、草榜,还有许多要改的地方,德公公……”文凌急的都要哭出来了,好好一个从四品官,差点就要给德福下跪了,然而德福不为所动,装作没看见他的表情,扶着他不断下坠的身体,依旧笑眯眯地说道:“不碍事不碍事,大人随手拟,陛下便随便看看,没事的。”说罢连拖带拉的将文凌拖了出去,临走之前回头冲着他带来的小太监说道:“你们,去几个人到封存考卷的地方,将所有考卷一并取来,要快!”
文凌听到他这句话,白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德福一个老年太监力气却足的很,左手打着浮尘,右手单手便托起了他的小身板,也不管他是真晕假晕一路提着往御书房行去。
到了御书房本来晕着的文凌瞬间挣脱德福的手,伏跪与皇帝座前,莫卿华正在逗弄打算送给定安的猫,楚倩最近心情不好,他特命德福去找了个小动物来送给她,也好令她开心些。
纯黑的喵咪表情高冷,皇帝的面子也不肯多给一些,莫卿华伸过去的手老是被它躲开,偶尔被袭击摸到头了,还会伸爪子挠上一下。
见文凌这般,莫卿华其实有些惊讶,他不过是今日看见这只猫咪了,想起了宫外相府里那个一样冷淡脾气倔的家伙,心里有些痒的难受,便命德福去取了那草榜,也好看了之后拿去秦峥那儿邀个功,他从来没想过榜首的位置不是秦峥的,所以这一步只不过是他谨慎惯了的做法,但见文凌那副样子,还有德福面上那古怪的笑容,莫卿华知道事情定是出乎他预料的。
皇帝抬了抬下巴,德福便识趣的将袖中的那张纸展开递在他手上。
莫卿华也如同德福一般,第一眼先扫的首位,发现不是秦峥的名字后,眉头紧蹙,待将前十都一一看完,却还是没有,皇帝抬眼冷冷看了文凌一眼,将那张纸丢在桌上,开口道:“朕记得父皇在位时文大人就已被委以重任了?难道那时候文大人也是如此办差的?”
那份单子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先不管秦峥如何,那榜单上京城有些名气的才子统统不见踪影,反而是那些个纨绔子弟个个榜上有名,甚至莫卿华都知晓那榜首之人乃是一个连四书五经都不曾通读的公子哥,文不成武不就只知道日日逛青楼的草包!
文凌这是认为他深居宫中,孤陋寡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