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安表现出的态度来看,这不是一场会演变成冲突的事。
而她本人也知道这么做很愚蠢,虽然持有命运卡的魔法师还很年轻,但也有两位她不愿与之交手的人在。况且,她讨厌战斗,更愿意履行约定。
“你不是为了圣剑而来,这真是让我倍感安心啊……”
“哈哈,也不错嘛……圣剑……能在极乐里逝世……”安半真半假地着,这种时候,一半的魅魔血统让她看起来柔软如水,“但我有需要完成的事情,办完了,再考虑逝世的问题吧。”
“和这张唱诗班有关系?”路奕问。
“是的,所以借用完之后,我们再研究圣剑带来的极乐,可以谱写什么模样的诗句吧。”
“……您真会开玩笑。”
对路奕又尴尬又害怕的样子,安一笑置之,找了一棵不知树龄的松树依靠。玩笑话的时机已经过去,她的目光垂下,在草地上轻轻磨蹭精神力幻化出的靴子。
见她没有立刻开口,古书用力砸了路奕的肩膀。
它在恼怒。
“为什么你要把唱诗班拿去做交易?”
“要不然,我就会死。”
他们之间的窃窃私语,被安那对轻轻抖动的尖耳朵听了去。
“听我那位打铁的朋友,当时年轻的死灵法师命悬一线,而那座荒漠里残垣断壁般破烂的避难所,也随时可能崩塌……”她。
“的确是这样。”路奕拼命点头。
“瞎扯,鸢尾兰跟着你,你能命悬一线?算了。”停下了对路奕的抱怨,古书气势汹汹飞到安的面前,“我警告你,混血的魅魔,如果敢借走不还,代价会惨烈无比。”
她摇了摇头,没有半点动摇:“我不用借走,也不用经我的手……只要让圣剑持有者使用就好……”
“那行,我会和能手撕传奇的人偶一起跟着。”古书放出狠话。
“欢迎。”安摊开手,诚恳地,“守信者不会惧怕试探。”
这意外稳妥的借用方式,让路奕有了更深的疑惑,也许安和锻魂之人都不知道唱诗班的用法,搞错了目的?
他试问道:“你想用唱诗班做什么?”
抬起头,她坦诚告知——
“重现历史。”
“听起来,你想做的事很危险。”
“寻诗旅人,你要知道,我的精神力可能不太够用……”
安不以为然,反而抛回疑问:“历史是什么?一个时代的全部,或是一块见证过世界诞生、直到今还能保存下来的石子?重现历史并不是夸张的壮举,也许……只是这样。”
她弯下腰,捡起一枚石子,轻轻丢落在地。
“于记载历史的长卷诗文之中,执笔的诗人称:不可见的至高者在创造世界时,正是以这样的方式,将一粒粒沙土、石块嵌入脚下,构成了大地。”
“不愧是寻诗旅人……这一套套的辞……但咱们能不能……直啊?”
“……放屁,不可见的至高者制造世界根本不是这样的。”
他们显然都不太喜欢自己的话方式,但安一点也不介意,反正自己过瘾就行了。
“我想重现的历史,既不是一座辉煌的城市,也不是一场瓜分世界的大战——只是一些石块与沙土……用来修补历史的残缺。”
“行吧,无论你要做什么,我会履行约定的。”
路奕捏着下巴,心想她可能是要去修复某种古老的文物,而唱诗班正好能具现化一模一样的材料……不愧是走文艺路线的大恶魔。
“你得提供诗书。”
“我明白。”
“等等,混血的魅魔……你刚刚所的修补……”古书忽然以怪异的语气问道,“是想修补……某些雕像?”
安的眼神变了:“如果我点头呢?”
路奕立刻管住嘴默默倾听,好像这隐隐牵涉到了一些秘密的样子……
“你最好诚实一些。”古书的口吻更为强硬。
“我的确是想修补雕像,以此……将本该定格的历史重现。”
“出于什么目的?”
“我不想与这个世界一样,将本该被人铭记的历史遗弃。”安予以回答的声音与眼神,有着同样清澈。
……
鸢尾兰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于是便把肩上的一捆魅魔扶正,向着周围的一片树林走去。
想找个合适的地方给魅魔们幸福,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本来,那栋大宅子会比较合适,可现在已经被工匠们给占用了……死者之牢又有路奕在,这不好。
想来想去,符合安静、无人造访、隐蔽这几个条件的,也就只有山丘后面那片茂密的树林了。她的脚程很快,比安卡也能跟上。
几分钟后,树林里传来了鸟雀纷飞的振翅和叽叽喳喳。
野猪,山鸡,野兔,也都纷纷避让。
远比他们强大的怪物来了!
树林里充斥的虫,倒是习惯了和体型巨大的猎物为敌,它们只觉得是来了一帮猎物,于是纷纷磨利了口器,准备去吸咬来获取营养。
最先飞到的雌蚊子成功着陆,想对鸢尾兰的脸叮一口,却不幸折弯了自己的口器。
还有很多虫子飞到一半,就被香喷喷的魅魔们给劝退了,对雄性来讲,这些香味虽然非常有价值,但熏死虫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鸢尾兰把魅魔放在了靠兔子窝的地方。
她们再也没有半点想维持精致美貌的念头,被运到这种僻静的林子里,接下来的事还用吗?肯定是被杀了就地掩埋啊。
一张张悲痛欲绝的脸,让鸢尾兰陷入了犹豫。
“比安卡,这些魅魔是不是很痛苦。”她拿了根棍子,在地上写。
“……被、被您捆过来,又恐吓了一顿,这肯定害怕的嘛。”
“那你告诉她们,我不打算伤害她们,只是要赶走她们心中的悲痛。”她把玩着命运卡·幸福,像是挑鸡仔一样观察了个遍,想找出哪一只最痛苦,最需要幸福。
“可……悲痛好像就是您造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