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奕翻了书页,试着说“您要的补偿?”
“一星期时间,去凑三十一万枚金舍客勒,那样咱们就还是朋友,下次我可以帮你翻书页。但凑不齐,你就只能永远替我翻书页了,还得称我为主人。”
无法想象的巨额财富,让路奕感觉不到生存的实感。
“不是死吗?”他忍不住问,也许是认为这更轻松。
“借了名头而已,还不至于用死亡来惩罚你们……而那本古老的魔法书,在借用黄金之乡的名声时,应该是认为我还会睡个一千年,不会突然醒来,发现它的小机灵。”
“可您醒了?”
“是的,我醒了。”她的瞳孔头一次从书上挪开,转向路奕,“被命运唤醒了,或者说,被厄运所唤醒,这样你更能理解吧?”
原来,所谓的厄运正悄悄等在这里……惹上了一位史诗——即是壳之世界的最强者,这厄运的份量可真够足的,路奕合起了《绘翼法则》,双肩有些无力地下垂。
“借用黄金之乡名声的是那本古书。”
“我知道……”普露托窃笑着,“我也要向它索要同样的金额,幸亏我醒了。”
“我只是被卷进来的,甚至在几个月前,我还在罅隙对面享受普通人生,根本不知道壳之世界。按这道理,让我也承担这种金额的补偿,很不公平。”
反正都已经完蛋了,路奕也不再恐惧,而是以更强硬的方式来讨价还价。
普露托别过脸,很遗憾的样子“既然你发现了这一点,那给你减免一万枚。”
“不。”
“最多再减一万!”她竖起一根手指,似乎不肯再让步了。
路奕摇头道“这种金额的大头不该由我承担,该让责任最重的古书承担,我的债应该转移到古书头上。”
“有点道理……”
这位黄金之乡的主人意外的还挺好说话,这让路奕找到了一线生机“古书比我强无数倍,又知道壳之世界的各种奥秘,您是收债的,更应该注重能收到多少钱,对吧?”
“也是,所以古书能掏出钱来的可能性更大,有点道理。”
“我最多只能承受小额的补偿,大头您找它拿,这样皆大欢喜,如何?”
普露托似乎根本没动脑子,只是顺着路奕的说法往下问“你愿意偿还多少?异乡人。”
“呃,几百枚如何?现在就能掏给您。”
对这种玩笑话,她一笑置之。随后,将五根手指展示在路奕的面前,距离近到仿佛能嗅到气息。她说“五万枚。”
“这是最后的让步?”
“是的,一周时间,否则你们都要成为我的藏品,哪怕那个人偶容器真的和我打上一场,结局也是如此。”在普露托的脸庞上,早已不见了刚才开玩笑般的柔和,只剩下认真。
路奕很清楚,好说话的假象已经结束,这才是她的底线。
除了点头同意,别无他法。
“我这就去想办法凑钱。”
“不继续看书了?”
“哪有时间可以浪费。”
普露托恢复了亲切而柔和的表情,在路奕耳边细声细语“那就等你们成为我的藏品,再继续看吧……那是本很有趣、很有趣的书。好好藏起来,别让独行者商会的怪物拿走。”
说完,她正如来的时候一样,悄然离去了。
只留下弥漫不散的话音余韵,还在路奕耳边回荡。
……
入夜前,面对毫无困意的路奕,比安卡抱着双肩瑟瑟发抖“五万枚金舍客勒……买你的自由?”
“是‘你们’。”路奕回答,“至少那位史诗提议时,是这么说的。”
“……还有我?!”她的脸苦楚无比。
“不然呢,还有你的主人,多半人家也想一起收走……我可不想成为她的东西,你要是也有这种想法,就和我一起思考如何赚钱。”
路奕带着比安卡,向死者之牢深处走去。
有一个可以不劳而获的地方,也许就是他们仅存的胜机了,壳之世界最重要的东西·罅隙。狱卒也正好在里头凿墙,先前有位史诗来访的事,她一概不知。
当路奕和比安卡七嘴八舌,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后,狱卒并未展示出自己的懊悔和无力,只是抓过路奕的手,在上头写下“活该”这个词。
诚然,有很多理由可找,但他们搞了一手栽赃嫁祸确实是问题的根源。路奕无法反驳,如今的苦果就是要凑够五万枚金舍客勒。
但即便如此,她仍然将路奕,乃至是如今不知所踪的古书当成同伴,并奉行共患难的原则。她没有说要去对付那位史诗,也并未就此离开这些麻烦。
“等我一下。”她只是随手写完这句话,回了马车一趟。
寂静的死者之牢,在几分钟后,被人偶的小靴子踏响。
她比平常更沉了。
因为再回来时,她娇小的肩膀上,还扛着三叠长毯。
“冬雪长毯……”比安卡眼前一亮,就连尾巴也绷得笔直。
路奕捂着嘴“当、当时你确实是不屑于比安卡的偷窃行为,然后……然后光明正大抢走了三张冬雪长毯……我记得,这东西非常、非常值钱来着?”
“嗯……我敢保证,这东西价值非凡!”
狱卒将它们随手丢给了路奕,又拍掉身上的灰,在随手掰下的砖上如此写道“去把那本破书的份,也一起偿还掉吧。不够的话,我再去抢几张。”
……
在一望无际的漆黑色大海上,一座小岛随波摇曳。
大大小小的湖泊,如宝石般嵌在小岛的地面上,冬夜的深黑和群星的光相互交织,点亮了这些宝石。普露托走在其中,并向前迈着脚步。
“不可见的至高者,当时很嫌弃你呢。”她说,声音飘向远方,向着岛屿尽头的一堆石碑。
“呃?这个声音……普、普露托?!你怎么……怎么……醒了的?”慌张错乱的声音,从一本漂浮的古老魔法书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