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碟煎得焦黄的老豆腐、一碗清粥,就是老先生的早餐。
那豆腐,卢灿尝了一筷子便再也不去夹,太淡,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咸豆角和蟹黄包子上。老先生讲究食不言,卢灿便埋头喝了三碗粥,干掉整整一盘包子。
“多吃点,正长个头呢!”胡美琪很喜欢卢灿的能吃,饭桌上,一直笑眯眯的,见卢灿放下碗筷,又将自己面前没动的包子夹给他。
“欸!谢胡奶!”卢灿三两口又将这个包子解决掉。
“真吃饱了!院长家中的蟹黄包,汁鲜馅美皮薄,比香江的黄记味道还要好!”卢灿连忙站起身,示意自己真的饱了。
老先生放下筷子,拿过桌旁的黑色毛巾擦擦嘴之后,才开口,“没想到,阿灿年纪轻轻,也是老饕一只啊。说起来,黄记的包子一直是我的最爱,每次路过庙街,总要吃饱后,再带点回家。可惜,现在老了,吃个包子,都要受拘束。”
胡美琪在旁边对卢灿摆摆手,示意别当真。老人肠胃消化能力弱,医嘱不让吃油腻高盐的食物是正常的,老先生估计是嘴中寡淡,才有这番抱怨。
卢灿笑笑答道,“您老高寿,别人羡慕都来不及呢。区区包子,估计您当年尝得太多,现在不过是偿还旧物相思苦吧。”
卢灿把吃不着包子说成偿还当年多吃的欠债,一句话逗得老先生和胡师奶都乐了。
老先生有节奏的轻拍两下桌面,点点头,“小家伙信口胡说,可偏偏还有那么点道理!”
三人吃过早饭,卢灿明显感觉老先生对自己的印象好很多,他的手,半搭在卢灿的胳膊上,重新走进客厅。
老人念旧,和卢灿谈及很多早年内陆的乱世,以及新亚书院的创业艰辛,期间,不免穿插许多卢嘉锡和劳拉当年的旧事。卢灿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老先生,我对祖母的印象很浅,您能说说当年她的事情吗?”
祖母身世之谜,他自从欧洲回来,一直没在追踪过。但这次,面对当年的老人,卢灿忍不住开始打探祖母劳拉的消息。
“怎么?你爷爷没和你说过?”
卢灿尴尬的笑了笑,汉含糊的回答一句,“说过,不慎详细。”
“这得问你师奶,她当年和夏洛特的关系不错。”老先生沉默了几秒钟后说道,“当年你祖父祖母来应聘时,给我的印象,她很优雅,至于具体的,我还真的不记得了。”
“夏洛特是哪儿人?荷兰还是丹麦?”老先生扭头问胡美琪。
“荷兰。”胡美琪接过话题说道,“是的,你祖母很优雅,为人有点清冷,但性格很好。”
坐着听胡美琪聊聊夏洛特当年的事情,卢灿有点失望,很显然,这两位有关祖母方面的信息,还不如嘉里教授所知的。
“听说你上次去巴黎,买回来不少圆明园的旧物?蒋复璁在我面前,夸了好几次,你能说说经过吗?”
老先生在某一话题结束之后,很自然的问起,那批圆明园的旧物。
卢灿心中咯噔一下,终于还是来了。
他笑着说道,“您要不提,我也正准备说呢,这次拜访您老,与这件事有些关系,希望您能出手帮帮我。”
“哦?什么事?”老先生问道。
“是这样……”
卢灿将自己去巴黎如何遇到卢芹斋的后人,如何通过她找到几位当年圆明园旧物的藏主,又如何将其置换回来,重新编撰一遍,说得颇为周折。
老先生听之,连连拍桌子,为之叫好!高兴之余,脱口而出,“你说,需要帮你什么?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
卢灿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轻咳一声,“这几年,我爷爷带着我,学习古董收藏知识,在香江收回来不少好东西。譬如晋代帛书《陆玄致陆痒家书》、董源的《夏山图》、还有定窑白盅、哥窑八方贯耳瓶、钧窑的三足鼎香炉、明代沐王府御赐瓷器大全套、康熙青花五彩十二花神杯为首的瓷器、明清家具六大类型基本涵盖。”
“还有一些我在英国带回来的敦煌遗经,卷轴和经文本有近百套;在缅甸搜集回来的明清王冠、商周铜器为代表的铜器数百件,以及其它古籍善本上百本。”
“加上这次运回来的圆明园旧物,一共有各类文物古玩,六千多件!”
卢灿还没介绍完,老先生的嘴已经惊讶的张开,不停的抽气。他虽然不爱好收藏古董,但对这行业很懂,眼力也不错,知道这其中的珍贵。
“这么多?你们准备怎么处理?”胡美琪隐隐觉察到卢灿想要说什么,她抬头看了眼老先生。
“爷爷的意思是成立一家博物馆。为此,前一段时间,我们卢家盘下了胡家的虎豹别墅,现在正在改建,准备成立虎园博物馆,好将这些东西有地方安置!”
“台岛国学研究氛围,比香江更浓。我想求先生发句话,能不能安排两位弟子,帮我们将虎园博物馆的文物研究中心成立起来?”
“另外,我想聘请钱老为博物馆的国学研究顾问兼名誉馆长!不知道老先生愿不愿意帮忙?”卢灿怕老先生提早说出劝捐的话,他一口气将自己的打算托盘而出。
这就是卢灿的计策,抢先邀请老人家担任博物馆的国学顾问,邀请他的弟子进入虎园博物馆,以此来堵住他的嘴!
果然,老先生的脸色变得有些踌躇,嘴巴搭吧两下。卢家的博物馆已经进入筹备阶段,劝捐的话,怎么也还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