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子里面七件物品,都是老物件。
但除了卢灿买下的那件笔筒,其它几件都没什么价值。
他从中间挑出两件,递给戈伟。
一本《翠薇花曲牌词》,是清咸丰四年江南社刊印,泥字印刷,字迹有些散乱,没什么收藏价值,但对戈家很重要。
另一件是竹制搁臂,上面用行书刻着两个字“弢翁”!
“戈叔,这两件东西收好,别给卖了!”
卢灿笑着说道,“可以留给阿多,让他一代代传下去。”
“东西很贵重?能做传家宝?”裴东岭闻言顺手拿起来左看右看,没明白珍贵在哪儿?不过是一本破破烂烂的老书,另一件也是竹制的半圆板。
卢灿看了看戈伟,这位也是一脸茫然。
合着这人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祖宗?可能阿如爷爷奶奶去世的早,没来得及说给他们听。
“戈叔,您的祖籍是苏南吴县,是吗?”卢灿问道。
“嗯?卢少怎么知道的?”戈伟隐隐觉得这两件物品应该与先祖有关,连忙收拢过来。
卢灿拿起那本《翠薇花曲牌词》,笑着恭喜道,“戈叔的祖上,可是江南望族呢。”
“这本册子里面曲牌词的撰写人,叫戈载,字宝士,号弢翁,应该是戈叔的先祖。”
他指了指那件搁臂上面的字,“喏,就是那两个字,弢翁。那是搁臂,写字时用它搁放手臂,防止手臂沾墨的文房用具。”
“那件搁臂应该是老先生的随身物件,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对于您来说,这就是传家宝。是不是,戈叔?”
老祖先用过的东西,能不是传家宝?戈伟连忙点头,“是!是!我一定留存好!”
这话戈伟回答的很心酸,自己老祖宗的东西,还得亏别人帮忙指出来。
“还请卢少说说我戈家这位先祖的故事。”这句话问的真惭愧。
戈家是二十年代来台岛的,他出生于台北,早年父母确实谈过一些祖籍的事,可那时不在意,等到自己成家,父母又相继病故。这一来,连自己祖宗出过什么人物,都不清楚。
“戈载老先生一身虽然未曾中举,但他是嘉庆年间的贡生。贡生也就是博学多才的秀才,有朝廷贡养的。戈老先生精于填词,并且精通家传之学,也就是音律学,在江南梨园,那也是等同于柳三变的存在。”
他将手中的《翠薇花曲牌词》,笑着递给戈伟,“这是老先生为江南梨园班子所做的曲牌,有时间戈老师可以研究研究。”
这话就是卢灿的奉承了,柳三变何其有才,又岂是戈载所能比拟的?不过,戈载确实很有才气,是清末江南最大的梨园春秋社、金陵最红火的妓船红绸记的御用填词填谱人。
如果按照今天的行业人物来比拟,戈载如同香江的黄霑、顾家辉合体。
“多谢卢少!”戈伟捧着老祖宗的词册,手都抖起来。
“卢少,你说我戈家世传家学?是不是祖上还有其他名人?”
问话的是阿如,她刚才聚精会神的听着卢灿讲述戈家往事,从话语中听到一丝端倪。
卢灿笑着点点头,“嗯。”
“戈载老先生的父亲戈宙襄,是江南有名的音律大家,精通宋代宫调声律之学。一生出过好几本行业书籍,《韵表互考》、《韵类表》、《字母互考》、《字母会韵纪要》等等。”
“堪称当时的江南音律第一人。”
祖上又冒出一位名家?戈伟连忙问道,“戈宙襄?怎么写?”
卢灿倒点茶水在板桌上,蘸水将戈宙襄三个字写给这父女两人看。在这个名字下面,他又添上另一个名称,“戈宙琦”。
“这位戈宙琦先生,是戈宙襄先生的弟弟,嘉庆道光年间,江南松江画派的知名画家。”
卢灿将吴县戈家的祖上这三位名人/大致说了一遍。
以前戈伟对这一块根本就不在意,可卢灿点出祖上的荣光之后,他立即变得激动起来,喃喃自语,“也不知我台北戈氏,究竟是吴县戈氏的哪一房?”
宗族的凝聚力就是这么神奇!他这是起了回乡认祖的心思。
卢灿笑道,“那……戈叔得把这两件祖传物件收好,日后内陆,也有认祖归宗的凭证。”
裴东岭和戈伟一怔,回内陆?这可能吗?
“这有什么不可能?”卢灿呵呵一笑,“台岛几百万人,根都在内陆,两岸血脉相同,还能仇视一辈子?总有一天回和解的。”
这个问题有些敏感,戈伟正准备劝说卢灿别再说了,他鼻子一皱,屋内传来一股焦味,“阿如,你锅里是不是还有菜?”
一句话惊得这小姑娘立马从矮凳上蹦了起来,像只黄羚羊,张舞着手臂,慌慌张张向后跑去,嘴中不停念叨,“糟了糟了,菜全糊了!”
她的模样让卢灿三人哈哈大笑。小丫头听得太入神,连锅里的菜都忘了。
得,午饭只有去裴东岭家混了。
尽管戈伟死活不收那笔筒的一万新台币,卢灿还是留在他家的板桌上。那方黄杨木雕笔筒,确实只值一万新台币,但架不住有夹层啊,也不知道夹层中有什么。
卢灿拿着黄杨木雕笔筒,对送出门的戈氏父女,挥挥手。
“卢少这是看上阿如了?要不,我帮你说说看?”
裴东岭突然冒出一句,卢灿连忙扭过头,尴尬的笑笑,“裴叔,不带这样玩笑的。”
“这算什么玩笑?阿如今年虚岁十七,台岛十七岁嫁人,多的是。”裴东岭说得像开玩笑,眼睛却在注视卢灿的神色。
卢灿摇摇头,“多谢美意,没这想法。不对啊?裴叔您可是留学美国,怎么也有这保媒拉纤的恶习?”
“这与哪里留学无关。美国也有婚姻公证人,也有媒人这一职业呢。”他哈哈一笑。
“嗯?我还真没听说过。”
两人说笑着,走进小楼的一层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