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土眼睛又不住打量别处,他又看见床上的袈裟,羡慕地道:“这袈裟是云锦丝做的,听说两个熟练工一天都织不出一两来,这么一大件,可得多少云锦丝啊!啧、啧,这得多少钱才能买来一件穿穿啊!”
金蝉也不知他说的这些东西是何物,只是听弘土不住地称赞介绍,也只好点头称是。
弘土说了半天,忽又堆上笑道:“金蝉师弟,我让你去扫塔有先见之明吧,要不是我介绍你去,能得以拜佛读经,那道题你想来也答不出来,这些东西那能得到。”
金蝉忙谢道:“多谢弘土师兄,小弟感激不尽。”金蝉说完,已明白弘土的言下之意,忙将那件云锦袈裟拿起,道:“得承师兄让我扫塔,得以有幸拜读塔中佛门宝经,小僧无以为报,这件御赐袈裟,小弟不敢承受,请弘土师兄拿去吧。”
弘土未想金蝉如此大方,他本就是为金蝉得到的赏赐而来,心中盘算了多少次了,想找借口据为已有,却不成想和金蝉一见面,只说了几句话,他就给自己了这宝贝袈裟。
这幸福来得太快,反而让脸皮极厚的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忙摆手道:“金蝉师弟说的哪里话,我怎能要太后赏给你的东西呢。哎,你先试试这袈裟,看合不合身啊!”
金蝉道:“弘土师兄,不用试了,我身材瘦小,那袈裟我穿着太必大,你身体比我高大,我看这袈裟你穿着合适,请师兄务必笑纳。”说着将袈裟拿起,执意递与弘土手中。
弘土见金蝉情真意切,确有此意,只乐得双眼眯成一条缝,双手早伸出来接着,口中又不住赞道:“啧、啧,真是好东西。要不这样,我那有好布,我让人给你做件合适的。那布也很值钱呢,我那能占你的便宜,是不?”
金蝉道:“弘土师兄,你我何必客气,何况这事多亏了你,一件袈裟而已。那塔中佛像佛经才是无比珍贵,还请师兄多加爱护才是。”
“那是,那是。”弘土欢喜地合不拢口,连连点头称是。二人正说间,又听得弘云在外面问道:“金蝉在吗?”
一听此声,吓的弘土忙将袈裟放在身后。
金蝉应道:“在。”忙出得门来,迎接弘云,口中问道,“弘云师兄,有事吗?”
弘云道:“方丈让你过去一下,你快随我来。”他并没有进入屋内,而是拉着金蝉便往外走,也没注意到藏在屋内的弘土。
金蝉跟着弘云一起来到方丈禅房,待允进后,忙进得屋来,施礼后便恭恭敬敬地在下首站立。
方丈见金蝉进来,笑道:“金蝉,难得你有心,不但替我寺打扫了齐云塔,还答上了陛下出的题,实是我寺贵人啊!”
金蝉忙回道:“金蝉何德何能,得方丈大师如此夸奖,我能得贵寺恩许,在此借宿,已是不胜感激,碰巧遇上答题,实属巧合,方丈这样说我,小僧汗颜之至。”
方丈点了点头,又问道:“塔中文字,多是梵文,你竟然识得吗?”
“回方丈,金蝉在寺中时,曾遇到一位游方的天竺僧人,由他教了我梵文。”
方丈听了赞道:“好,好,当真是我佛派你来我寺的啊!金蝉你年纪虽轻,智而不骄,诚而有信,将来必能光大我佛门。好吧,我今招你来,是与监寺和掌事商量了,因你为本寺立了大功,特为你破了规矩,许你在此挂单,喜欢在这待多长时间均由你定,明天你就去藏经阁那里,里面的经书,俱可任你读。”
金蝉听方丈如此说,心下先是一喜,但他又想起二鼠胡闹致韦陀菩萨手中法杵下落一事,虽然事情不是自己所为,但终因自己而起,心中对此甚为不安,可这事又无法与众人解释,是以早下了决心,待帮完忙就走。
金蝉生性随和,但内心却是坚毅倔强,下定了心的事却不更改,于是他躬身施礼道:“多承方丈与二位大师美意,小僧感激不尽,只是前夜梦见清凉山大孚灵鹫寺和我师父他老人家,醒来更是难以自己,竟是一刻也不能待了,只想回归故土,拜见恩师。本想等法会过去便与悟尘师父辞行,那想言行迟钝,反违了方丈与二位大师善心,实在罪过,小僧只得谢过方丈与二位大师美意,先回本寺,他日有缘,再来贵寺求经,不妥之处,还请方丈与二位大师见谅。”
方丈等人见他施礼,均面露微笑,以为金蝉当如他师叔一样,在白马寺读经。哪知他却说出这番话来,当时甚是惊愕。
悟尘听了急道:“金蝉,你不是说要读那四十二章经吗,怎么能说走就走,辜负了方丈与监寺的一片诚心呢。这里离你寺隔数千里地之远,你来一趟不容易,等将经读完,再回不迟啊!”
金蝉再次躬身施礼道:“多承方丈与二位大师美意,这些日来,我在贵寺,借扫塔之空,已学了不少佛经,受益极深。但我思师心切,想立回我寺,小僧无知无礼,请诸位大师恕罪。”
方丈见他如此,缓缓的道:“你年纪尚小,能有如此作为,我辈尚自叹不如,又何罪之有。这样吧,你想回去见恩师,仍是孝心,我也不留你,但是白马寺佛门,任你何时来,必敞开欢迎。”
金蝉再次躬身施礼道:“多谢方丈大师,多谢二位大师,既如此,小僧明日早上就走,再此先别过方丈与二位大师了。“
方丈与其他二僧一起起身,回了一礼,方丈道:“悟尘,你与我送别金蝉。”
金蝉恭恭敬敬地再施了一礼,才退出禅房。悟尘甚是喜爱金蝉,见金蝉执意要走,出来送他到住的客房,嘱明日等他来再走,才转身离去。
金蝉回了客房,见左右无人,刚坐下,就听小黑喊他道:“金蝉大哥,那方丈要许你读经,你却为何要走?”
金蝉一怔,心想这么快她就知道了,想起她们必是又偷听去了,心中一叹,暗想这是鼠类天性,责她们也是无法,自己早点离去反而是好。
他自在法会过了之后,虽是得了皇帝和太后的奖赏,方丈等人也是对他交口称赞,但他却心下有些不知为何的烦闷,这是自他生来从未有过的一种心情。
小白见他不语,知他有心事,又想起他前些日说过的因韦陀菩萨手中法杵下落一事而要走的话,便对小黑使了个眼色,对金蝉说道:“金蝉大哥,该吃晚饭了,你准备一下吧,明天我们还要上路呢!”
小黑也道:“对对,今天晚饭可好吃了,都是皇帝赏的御米御面做的。”
话声刚落,吃晚饭的钟声响起,金蝉便收拾了去吃饭,众僧见了他,均是点头礼让,更有不少人上下打量,想看一看太后赏的佛珠串。只有弘云等几个人听说他明天要走,甚是不解,于是也上来低低地问金蝉为何如此着急要走。
金蝉感谢弘云对自己的关心爱护,再三表示了感谢,对他的询问,也只能用思乡心切来搪塞过去了。
晚饭吃毕,那弘土听金蝉明天要走,也过来挽留,但对金蝉相赠袈裟一事地一口不提,唠叨了几句,这才离去。
一觉天明,金蝉起床,悄悄告诉二鼠,要她们小心暗中跟随,然后依规矩收拾好自己物品,随众人吃了早饭,这弘土过来与他点清了房中物品,这时弘云也来了,说是悟尘师叔在山门口等金蝉。
金蝉拿好自己东西,来到山门口,只见悟尘站在门口,弘志在后陪站着,手中拿有一包袱。悟尘正望着那白马像发呆,见金蝉来了,转过身来,笑道:“金蝉,你今日走,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啊!”
金蝉忙上前合什行礼,谢了悟尘照顾之恩。悟尘笑道:“我们出家人讲的是六根清净,我却是故情难忘,白负了恩师给我取的悟尘之名了。也罢,金蝉,你今日去,可要继续修行,以光大我佛门啊。”
说完,悟尘从弘志手中拿过一物,递与金蝉,道:“这是方丈念你事佛心诚,特意将《四十二章经》的摹本与你,这摹本一共两本,是当年我与你师叔等人一起抄的,他得了一本,这一本给了你,望你不要负了我寺上下的重望啊!”
金蝉听了,拜倒在地,说道:“金蝉何德何能,能得方丈和贵寺上下如此厚爱,金蝉实是愧不敢当啊!”
悟尘忙上前扶起金蝉,道:“你年纪虽轻,但坚韧聪慧,心悲天下,乃我佛门不可多得之人才,将来佛门大兴,正需你这样的年轻人。这《四十二章经》,只是我寺一点小心意,切不可推辞。你记得这白马寺,随时都欢迎你回来就成。”
金蝉只得再三感谢,这才与悟尘、弘云等作了别,收好摹本,又向来时的洛阳城进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