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爷也不必如此诡辩,太上皇究竟是何等心思只有他老人家清楚,你我再争论也无用,待得日后有机会觐见太上皇,一切自然明了。”
“但是,无论太上皇是如何作想,小公爷您,便真的敢说自己问心无愧吗?”
虽然说徐有贞努力掩盖,但是,朱仪自然能够察觉到,主动权已经渐渐被他重新拿了回来,于是,他愈发的不慌不忙,道。
“徐学士,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眼瞧着朱仪一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架势,徐有贞的脸色也变得微冷,坐直了身子,徐学士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徐某就直说了。”
“小公爷方才也说了,你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猜测之语,太上皇到底是否意在太子殿下,谁也没有把握。”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小公爷在英国公府当中,却极力鼓动所有勋贵配合朝廷整饬军屯,借以推动东宫出阁和组建幼军?这其中,果真没有私心吗?”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部分,朱仪的心中那根弦已经绷到了最紧。
不错,说来绕去,其他的所有问题,他都可以想办法解释,但是,有一点却是绕不过去的。
那就是,这场谋划当中,东宫的问题,是需要勋贵们牺牲自己在军屯上的利益来换取的。
虽然说,如今的局势下,朝廷的大政已定,天子已经磨刀霍霍,勋贵们心里其实也在打鼓。
但是,这也无法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整饬军屯推行的越顺利,得到好处最多的是天子。
勋贵们纵然拿到了幼军,成功让太子出阁备府,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之前在英国公府,朱仪不过是巧妙的借了这些勋贵们对天子隐隐的畏惧之心,用幼军迷惑了他们的眼睛,使得这些人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一点而已。
但是,作为和幼军没有什么牵扯的徐有贞,却显然更能客观的来看待这件事情。
“私心?”
心中念头疯狂转动,朱仪的面上却丝毫不敢有异色,只浮起一丝诧异,道。
“人生在世,有几个人能做到毫无私心呢,只是不知,徐学士指的私心,又到底是什么呢?”
见朱仪仍在强撑,徐有贞冷笑一声,道。
“小公爷,没想到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小公爷还是不肯如实相告,既然如此,那徐某便只能冒犯了。”
说着话,徐有贞也不再有所顾忌,直截了当道。
“徐某没猜错的话,整饬军屯这件事情,小公爷只怕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阻止吧?”
眼瞧着朱仪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徐有贞继续道。
“虽然在英国公府当中,小公爷说,没有答应杨家的条件,但是,杨家既然提到了爵位,那么小公爷当真什么心思都不会动吗?只怕不然吧!”
“先成国公在鹞儿岭一战失利,以致天子和朝臣们耿耿于怀,始终卡着成国公府的爵位不放,小公爷若想拿回爵位,除了讨好天子,便只能立下大功,让朝廷不得不赏。”
“前者小公爷走过,徐某虽身在翰林院,但是,对于朝中的轶事也并非毫无了解,王氏女之事,虽是谣言,但恐怕也并非空穴来风,既然如此,那摆在小公爷面前的,就只有第二条路。”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功劳,才能让朝廷群臣原谅先成国公战败之过,不计前嫌的恢复成国公府的爵位呢?”
“储君!”
徐有贞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口气笃定。
“储君乃是国本,而如今的东宫太子,地位却十分尴尬,从名分上来说,他是当今天子的继任之君,但是,从血缘上来说,他却是太上皇的子嗣,这就导致了,东宫出阁之事一波三折。”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都想让东宫早日安定下来,但是,文臣这边,却因为种种大政都需要天子的支持,再加上天家的特殊关系,难以在这件事情上出现强有力的谏言。”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由太上皇这边的大臣来完成。”
“正因如此,一旦东宫的地位真正邸定,朝臣们才有可能不再纠缠鹞儿岭一战,将成国公府的爵位还回来。”
“而这,也恰恰是小公爷的目的,所以实际上,小公爷你,其实根本不在乎太上皇这么做,到底是不是为了太子殿下,对吗?”
“无论是机缘巧合,还是太上皇有意为之,这都不重要,就像你方才所说的,既然结果是对太子殿下有利的,那就够了,你之所以在英国公府要把这件事情说成是太上皇的安排,无非是更顺利的争取勋贵们的支持。”
“小公爷,徐某说的可有错?”
这一番话,听的朱仪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徐有贞的推断错了吗?应该说也没有,他的确是在刻意诱导那些勋贵,最终的目的,也的确是想要拿回爵位。
但是,说没错也不对,毕竟,最关键的地方,早早的就被徐大人给排除掉了。
长长的吐了口气,朱仪的神色复杂,但是口气却依旧疏离,道。
“有趣的推断,不过,你有证据吗?”
眼瞧着朱仪并没有直接否认,徐有贞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没错,至于朱仪的问题……
“证据当然有,不过,现在还没出现,但是,想必也快了!”
这话说的神神秘秘的,朱仪不由面色一沉,问道。
“什么意思?”
徐有贞眸光闪动,口气带着一丝古怪,道。
“任侯的命,就是证据!”
“小公爷,徐某没猜错的话,如今,你和张家二爷,已经在想法子,要置任侯于死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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