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涁</span> 如果说,詹事府是东宫在文官当中的政治力量的话,那么遴选,操练幼军,就是让储君能够积累在勋贵中的威望,熟悉兵事。
只不过,詹事府是从太祖立国就写在典籍当中,作为东宫教育的必要一环存在的。
而府军前卫,本质上仍属于上直卫,虽然有幼军之名,但是,并没有明确的典籍规定,一定要归东宫负责。
再加上,如今太子年纪尚幼,刚刚开蒙而已,所以朝廷上下,也就自然无人提起此事。
当然,除了这个,朝中其实也有大臣认为,由太子负责操练幼军,其实并非好事。
最典型的原因就是,幼军是为宣宗而设立的,所以仁宗皇帝并没有插手过,所以,仁宗皇帝就偏向于文治,相对而言,宣宗皇帝更肖太宗,时常操练幼军,也成了后来巡边的雏形。
再往后,太上皇虽然没有宣宗那样和幼军长久的磨合,但是,有幼军在,天然就会和勋贵亲近几分,而亲征的冒进,显然和勋贵脱不开关系。
反过来再看,如今的天子也没有操练幼军的经历,可依旧做的十分出色。
所以,朝中的很多大臣觉得,储君遴选操练幼军,会导致过分看重武事,在承平之时,便会容易闹出土木之役这样的乱子。
再加上文臣和勋贵长久以来的争端,幼军之事,在朝堂上几乎被默认搁置了下来。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幼军一旦重新开始遴选,那么对于如今的勋贵们来说,必然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就算不提未来跟太子殿下的关系,可只要有这层资历在,那么,他们族中的子弟便能够迅速拓展人脉,方便日后在军中获得一席之地。
一个世家,只有爵位是不够的,家族家族,除了顶层力量之外,还要有足够数量的中低层势力,才足够稳固。
英国公府为什么能够在张辅死后仍旧屹立不倒,而其他的勋贵世家,却在土木之后大多一蹶不振,无非是因为,张辅在世的时候,有无数的部下旧将。
这些人散落在军府,京营,边军等各处,或许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一旦英国公府有什么需要,招呼一声,他们一定会尽力相助。
就算做不到这一点,可一旦英国公府出了什么事,看在张辅的面子和交情上,他们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这才是英国公府在张辅,乃至是张軏接连死后,依旧能够稳坐勋戚第一把交椅的核心原因所在。
这个道理,对于其他的世家勋贵来说,自然也同样适用。
虽然说勋贵多纨绔,可享受着最好的资源,有着最便利的条件,谁家还能真的挑不出几个能扛大梁的年轻人呢?
所以,幼军如果真的能够能重新组建起来,那么,对于整个勋贵集团来说,其实都是好事。
但是话说回来,这件事情并不好办。
勋贵子弟们想要进入禁军,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现在上直卫都在天子的手里握着,送自家的子弟进去,就跟送个人质进去没什么区别,这并非他们想要的。
何况,他们送人进去是想要镀金,但是,可想而知,以如今天子和勋贵的关系,送进去就别想出来了。
所以,只能是幼军在太子手里的时候,他们才会愿意送自家的子弟进去。
但是,天子如今摆明了忌惮太上皇,东宫这边,连出阁读书都一再拖延,更不要提组建幼军了。
再加上,还有那帮文臣,一定会跳出来反对,所以这件事情想要办成,可谓是难上加难。
因此,在场的众人,从一开始就没往这方面想。
却未意料到,朱仪竟然一出手,就连着出阁备府组建幼军,都提了出来,这位小公爷,别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张輗似乎也有些踌躇,沉吟着道。
“小公爷,成国公府对太子殿下的一片赤诚,相信我们都有目共睹,的确,如今东宫出阁是最要紧的事情,但是,所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幼军一事现在提出,是不是有些过于冒险了?”
看着朱仪坚定的样子,张二爷心里头也不由有些犯嘀咕,这和说好的也不一样啊……
明明他们之前说的是,靠朱仪那位岳丈的帮忙,拿到助太子出阁的功劳,然后再借东宫出阁的机会,恢复成国公府的爵位。
这怎么一转眼,玩得这么大了……
其他人自然不知道张輗的想法,但是,在幼军这件事情上,他们的想法是差不多的。
要说,这其实也算是长久以来,跟天子斗争留下的后遗症。
自从天子登基以来,他们这帮人谋划的事情不少,各种手段也都用过,不能说没有成功过,但是,输多胜少是肯定的。
而且,但凡是他们的方案有些激进的时候,几乎毫无例外的,都输得很惨。
从当初罗通扣阙,到后来的张軏出使,镇南王一案,再到后来太子备府,再到这次的任礼被捕入诏狱,桩桩件件皆是如此。
因此,虽然他们自己没有察觉,但是不可避免的,心里对于天子的手段,已是生了惧意,下意识的便觉得还是稳妥为上。
故而,和陈懋等人对视了一眼,焦敬也道。
“小公爷,今日之事,是我不对,不该对小公爷不坦诚,还多加试探,但是,小公爷若要以此证明自己的心迹,也绝无必要。”
“当初,太上皇召见我等时,便曾说过,成国公府乃是国之柱石,如今任侯,薛驸马接连被捕,被调离京师,我等更该精诚团结才是,若是此时成国公府再出什么事,则得不偿失矣!”
这话说的诚恳,无论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是,至少态度摆的很低,听起来也让人舒服。
朱仪看了焦敬一眼,又环视了众人一周,旋即,叹了口气,道。
“诸位,我知道你们觉得,如今太子出阁之事尚迟迟未有结果,再提幼军之事,恐难成行。”
“但是,我想说的是……”
随着这句话说出,朱仪的口气一顿,索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道。
“廷议之前,任侯所说的话,固然是有私心,但是,也并非全无道理,朝廷既然要整饬军屯,不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
“任侯之所以落得如今的状况,是因为他走错了方向,但是,无论是太子出阁,还是组建幼军,都是正大光明,应当应分之事!”
“所以,现如今,恰恰是提出组建幼军的最好机会,若是错过了,之后才是真的困难。”
“我还是那句话,我成国公府,愿意来当这个急先锋,若是出了差错,成国公府不敢说能担全责,但至少是首当其冲者。”
“所以诸位,有谁愿意,跟我成国公府,冒上这一次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