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义殿内一片安静。
外头的雨越发的急了,豆大的雨珠打在窗棂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听到朱祁钰的话,在场的众臣不由得眼皮一跳。
不会吧,这还没完?
于谦显然也看到了众臣的神色,开口道。
“这是本官进殿之前,收到的最新军报。”
关键词,最新……
意思是,这是最后一份,没别的了。
于是众位大臣重新绷紧了弦,仔仔细细的听着。
于谦自袖袍当中,再度拿出一份军报,念道。
“臣宣府守将杨洪,纪广,朱谦,罗亨信等上禀朝廷。”
“本月十七日酉时,也先遣数百精骑至宣府城下,中有身着青色龙袍者,言,吾为大明皇帝,速开宣府城门……”
“我宣府守将难辨真假,恰逢总兵官杨洪巡视别处,故守城将士对曰,所守者皆皇上城池,天暮不敢开门。”
“盏茶后,虏贼拥身着龙袍者退去,过宣府河,往北而去。”
“次日,虏贼再遣二人,自称为中官喜宁,同通事岳谦,持书求金珠彩币,以赐也先。”
“事涉重大,臣等不敢擅专,以将二人送回京师,请朝廷决断。”
于谦冷静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当中。
待读完了军报,朱祁钰淡淡的开口道。
“此为宣府最新军报,虽已被守将应付过去,但也先掳劫天子,虽然此事不成,也必会再次挟天子以令诸关隘守将。”
“若再遇此事,守将当如何决断,吾等当速速商议,明令边境诸守将,以免人心动荡,酿成大祸。”
底下一干群臣听了,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开口说话。
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好说啊……
照理来说,这种事情是不能答应的,但是如今天子在也先的手中,他们毕竟投鼠忌器。
若是也先恼羞成怒,对天子不利,那么这个责任,谁又能承担的起?
朱祁钰也不着急,今夜的各种消息,给各位老大人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也的确需要些时间,好好的来消化一下。
不过让朱祁钰没想到的是,最先站出来的,不是文臣,而是一直在殿中没有说话的驸马都尉焦敬。
“王爷容禀,臣以为天子乃社稷之本,如今敌强我弱,皇上为虏贼所持,若我等一再拒绝,恐虏贼恼羞成怒,对天子不利。”
“故而臣以为,此等时候,我等当竭尽所能营救天子。”
朱祁钰打量了焦敬一番,心道,这倒是个大胆的!
这番道理错了吗?
自然是没错的!
但是这殿内群臣,却没有人敢这么说。
为什么?
因为这番话,接着往下说,就该是“……无论虏贼提出何等条件,只要能够救回天子,我等都可尽力为之,待迎回天子之后,再图反攻……”
当然,这番话是万万不会说出来的。
可朝堂上,很多话是不必说出来的,表明态度就够了。
但是问题是,也先抓着皇帝这么一张好牌,他所求的,又岂会是小事?
果不其然,焦敬刚刚说完,便有大理寺卿俞士悦站了出来,道。
“不妥,军报已有言明,也先挟天子于城下,所图非金银财帛而已,乃图谋我边镇。”
“宣府,大同,紫荆,独石,皆为我大明戍边重镇,一旦被也先趁机所占,我大明边防立刻便会毁于一旦。”
“若如此,也先据边镇而进,我京师则岌岌可危矣。”
大明完整的边防体系,是在弘治朝才完整构建出来。
但是当年太宗皇帝迁都北京,便是为了征伐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