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梅守炯炯目光望着,蒋正抬头就要对视,不知为何刚刚抬头就把头部低垂下去。
他知道自己窘态被梅守发现,急忙端起茶杯,迫不急待喝茶来掩饰自己。
蒋正突然发出“滋滋”声音,急忙给自己吹气。
他不禁皱眉,这茶水也太烫了吧。
梅守一直在观察蒋正,看到其表情,不禁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刚才看见尔的茶水快喝完,刚才给汝的茶杯加了开水,忘记告诉汝。”
“谢谢梅推官,这是小人的茶杯,哪里用得着梅推官来加开水。”蒋正一边说着,眼里不由得一红。
官与吏俨然是两个阶层,两个阶层等级分明。
小吏给官泡茶加水乃是正常之事,但是官给吏加水几乎没有听说过。
官员能够给小吏加水,说明他已经放下架子,把你当他同等之人看见了。
梅守淡然一笑,一边喝茶,一边说道“吾等已经同事一年之久,互相加水,正常不过。”
“梅推官乃是朝廷命官,小人乃是小吏,梅推官此举让小人诚惶诚恐不已。”蒋正放下茶杯,有些惴惴不安的说话。
梅守仔细观察蒋正的动作,一丝一毫也没有放过。
“老夫知道蒋典吏心里感激之情。”他先肯定蒋正对府尹的感恩心里,接着话题一转,“如果蒋典吏没有过硬的本事,府尊会简拔汝吗?说来说去,汝的本事决定工房典吏非汝莫属。”
蒋正听到此话,更加惶惶不安“梅推官太过奖了,小人几斤几两知道的。”
“蒋典吏不过过于谦虚,凭着汝的本事,哪里没有用人之处?”梅守声音充满了诱惑,“临安虽然是京城,但是典吏是没有俸禄的。西县、金堂县、灵泉县虽然偏僻,但是却是有俸禄的。”
梅守最后说话,充满了意味深长的味道。
蒋正摇摇头,语气充满了听天由命的想法“小人生于临安,长于临安,将来也可能死于临安,葬于临安。”
他说话越来越悲观,口气虽然平淡,但是也有暗淡心思。
“汝以前这样认为乃是理所当然,但是小圣人给了小吏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在哪里小吏不但有俸禄,而且小吏还可以晋升为官。当然这个是要有真正本事。”梅守打量着蒋正的表情,语气洋溢着肯定之意,“而汝,偏偏就有这个本事。”
“梅推官,您也太抬举小人吧,小人没有那个能力。”蒋正双手乱晃,不停推辞。
梅守摇摇头,断然说道“子中(蒋正字),老夫一直在观察汝,当然对汝知根知底。”
蒋正听到此话,一边摇摇头,一边喝茶。
“汝在这里喝茶,老夫与刘掌柜聊几句就过来。”看到蒋正陷入沉思,知道他心里极为矛盾。
蒋正点点头,拱手一礼“梅推官,小人喝茶,请便。”
梅守当然知道蒋正的想法,他来到隔壁的小木屋,对着刘明全一礼。
刘明全急忙还礼,不知梅守这个监督自己的临安推官为何要一礼,难道有什么阴谋不成。
“鄂王能够安心长眠于此,又能流芳千古,乃是刘掌柜的功劳也。”看到刘明全脸上不解的表情,梅守又是一礼,语气充满了尊敬之意。
刘明全觉得有些奇怪,但是看到梅守语气真诚,心里有些不解。
但是这个临安府的官员既然来示好,他自然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他向着鄂王墓恭恭敬敬一礼,随后郑重而严肃说道“鄂王之所以能够流芳千古,不是因为小人修建了鄂王庙的缘故,而是因为鄂王尽忠报国壮举,以及杀得胡人胆战心惊的事迹。”
“刘掌柜所言极是。”梅守先是肯定刘明全的说法,但是话题马上一转,“但是鄂王庙一出,就奠定了鄂王武圣的位置,那些别有用心小人就是想否认鄂王也无法否认。相信这个也是小圣人修建鄂王庙意义所在。”
刘明全没有料到梅守竟然如此说法,他急忙否定“梅推官错也,这个不是小圣人的想法,这个乃是太学生的想法。”
“太学生,太学生有其胆也无其力也,他们都是眼高手低之人也。”梅守不停摇摇头,叹了口气“虽然善款已经到位,如果刘掌柜的站出来,他们能够修建鄂王庙吗?”
刘明全觉得梅守果然不凡,眼光极为毒辣,但是怎么会承认。
他一边喝茶,一边淡淡说道“梅推官此话差矣,小圣人只不过顺应民意,把鄂王庙修好而已,不能留下一丝遗憾。”
“对对,对对。”梅守不在强调小圣人个人因素,而是说道“叫刘掌柜太见外了,老夫叫汝明全,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如此谢谢梅推官。”刘明全并不因此而欢天喜地,反而淡淡回答。
果然是修建过空中花园之人,言行举止如此沉稳,梅守暗暗想到。
他按照自己思路继续说下去“老夫敬佩明全,让大宋从此有了传说之中空中花园,这个真的是涨了大宋脸面。”
“梅推官此话让人汗颜,这个乃是小圣人功劳,岂能记在小人头上。”刘明全脸一红,急忙否认。
梅守摇摇头“小圣人当然也有功劳,明全也有功劳。小圣人的功劳是计画及图案,明全功劳则是把小圣人的计画及图案变成鄂王庙。”
“其实这些都是小圣人的功劳,没有小圣人的计画与图案,没有仙凝土的发明及使用,小人如何能够建成鄂王庙。”刘明全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急忙否认梅守给自己贴金。
梅守目不转睛地望着刘明全,没有料到此人如此谦虚。
梅守想了想,口里说出理由“俗话说得好,老师引进门,修行看个人。小圣人给了再多书籍,如果所学之人没有好好学习并深入领会,岂能把老师的本事学到手。学到小圣人的本事,也是一种技能。”
“如果非要说有些许本事,明全也只有这些本事而已,惭愧。”刘明全想了想,语气平淡说道。
梅守对刘明全极有好感,亲热说道“明全果然是谦谦君子。老夫也有字,叫老夫子操即可。”
“小人岂敢高攀梅推官?”刘明全感觉有些愕然,没有料到梅守竟然说出此话。
梅守摇摇头,有些惭愧摇摇头“老夫倒是羡慕明全,必将名垂青史。”
“梅推官把小人向火上烤,小人惭愧不已。”刘明全愕然,感到惭愧。
梅守望着他,语气极为肯定“明全不但修建了空中花园,而且还修建鄂王庙,想不名垂青史都难。”
“这是都是托小圣人之福,小人受之有愧。”刘明全汗颜不已。
梅守趁热打铁“恭喜明全,汝也要流芳千古。”
“汗颜,汗颜,小人汗颜。”刘明全双手乱晃不停。
梅守微微一笑“明全,汝如此事业有成,叫老夫子操哪里有不妥之处?”
“梅推官如此礼结,让小人高攀,小人再也不识抬举,那就见外了。也罢,明全就叫梅推官为子操。”刘明全恭恭敬敬一礼,正式称梅守之字。
两人互相称了对方字,心里顿时越来越亲热。
梅守与刘明全闲聊一会儿,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他一边喝茶,一边不经意说道“明全,吾等也想修建鄂王庙,不知可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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