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陌烟仰头,抹掉眼角即将滑下的泪水,呼了口气蹲下身子,把地上的白色手提箱平放打了开。
“你一定还没有看过这里面的东西吧?我已经提前帮你看过了。洋娃娃我拆了,头、肚子、手臂、腿部我全检查了,除了棉花没有什么可疑物。卡通蜡烛我点了一个,烧的时候有音乐烧光了什么都没了,还有几个我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切开看了,都是纯粹的蜡烛。那些七巧板也割开分层了,没任何东西甚至字迹也没有,还有那些铁棍做的东西一眼就能看明白,不会有什么名堂。”
章陌烟丢手,面无表情地总结:“你看明白了吗?这个箱子根本就是陈观复钓鱼的工具。”
箱里的东西几乎成了垃圾全都摊在金学洋眼前,章陌烟撑着腿起身:“你现在可以回去跟‘他们’交差了。”
话说到这里,金学洋清楚自己已经无所遁形了。他看着脚边的一堆破烂,再看看章陌烟,忽然恼羞成怒,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说到底,你还是心疼肖行雨了,”金学洋脸上又青又白,阴沉地反问,“我想害他你心痛什么,难道动他就是伤害你吗?!”
“……你承认了……”章陌烟仿佛连呼吸都没有了。
金学洋瞧着章陌烟这副精神到身体都近乎垮塌的样子,脸色更加扭曲,不禁怒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爱的人是肖行雨吗?你既然早就对我起疑,为什么要设局让我往里钻而不是直接问我是不是,或者为什么走这条路!如果今天我换成肖行雨,试问你会这样对肖行雨吗?你一定不忍心愚弄他吧!章陌烟,你当肖行雨是什么人,又把我是当什么人?呵,我现在明白了,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保护肖行雨!”
金学洋的话就像一把刀捅在了章陌烟的心口。她双目圆睁地看着金学洋,紧咬嘴唇也止不住牙关颤抖,半晌,压抑的状态再难以维持,她嗓中一咸,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金学洋扑上来失声道,“陌烟!你怎么……”
他手忙脚乱的要扶章陌烟,被章陌烟抬起手臂拒绝了。
星星血沫喷在干净的地砖上,一绺殷红的血痕顺着章陌烟苍白的嘴角流下。
“我当你是什么人?”章陌烟忍着满口腥咸凄楚道,“我当你是明知道没什么可能收手,但还是想试一试的人!金学洋,我虽然喜欢肖行雨,但我认识他才不到一年,我们可是已经认识快七年了啊,你对我而言也是很重要很珍贵的人呐!你甚至是我唯一敢把最后的赌注寄托在你身上的人!可是……我赌输了,失败了……”
她难受地深呼吸:“你知道吗?当我得知你喜欢我那么久而我一直没领会的时候,我有多自责吗?常言道,深情不及久伴,别说我和肖行雨因为两家宿怨本来就没可能在一起,就算有可能,在他和你之间我也会选择你的呀!”
金学洋狠狠地呆住。
章陌烟忍了又忍的眼泪还是从通红的眼眶滑了出来:“当我知道被生父厌恶、被生母放弃、被养父母断绝关系、被陈观复抛弃的时候,我的确有过难过,但是金学洋只有你,只有你的伤害让我对这个世界感到彻底失望!”
“对不起!”金学洋扑通跪在章陌烟跟前,紧紧抓住她的衣角,“对不起,对不起陌烟!不知道该跟你怎么说又从何说起……在我大一的时候,我妈得了恶性胰腺癌,查出来就已经三期了,我们走遍了国内所有知名医院都束手无册。后来了解到日本在这方面的治疗技术世界领先,他们三期的康复率可以达到41,我们就抱着一线希望去了。可是,了解后得知光第一期手术和治疗费就要200万,后面的保养治疗期一针就要20万,像这样的针一年就要打好几次,每年的治疗费用综合下来要过百万,这些钱当年就算我们把县城的房子卖了也不够啊!”
金学洋困兽般十指插进头发里,把脸埋起来:“回国没多久,就在我们万念俱灰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日本机构通过医院找到我,说可以支付我母亲手术以及之后十年的所有治疗费用。条件就是我要帮他们做事,收集北宋官窑天青釉瓷的复烧技术信息,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我转专业去接近你,找机会拿到你的人体细胞样本求证和陈观复的关系。在确定了你和陈观复的祖孙关系后,我就在你身边等待执行他们的指示……这活儿真的太简单了,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甚至还觉得非常幸运,谢天谢地跟你同校、非常庆幸你就是他们要找的人,我家才有这个天上掉馅饼的机会……”
“日本什么机构?”章陌烟听得毛骨悚然,但还是压下战栗敏锐地问。
金学洋又久久沉默:“陌烟,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说。”
“你赶快跟他们断了!”章陌烟瞬即色变,“天青釉瓷这趟水太危险,一点都不能沾!远的不说千百年来肖、耿、陈三家有多少人命丧于它,近的你就看看肖国溪、耿志伟、我生父母、还有肖家有个叫林茵的女生他们死的死疯的疯,都跟天青釉瓷脱不了干系,你赶紧退出不能再跟他们联系了!”
金学洋怔怔地望着章陌烟,动容于这个关头章陌烟还会关心他,奈何他已经无路可退,“不可能的,陌烟对不起!我妈太不容易了,我到十四岁我爸都在外面鬼混,还养了女人要跟她离婚,我妈既当妈又当爸地把我拉扯大,好不容易后来我爸浪子回头她才过上好日子,可没舒心几年她就得了这种病……我妈真的太苦了!她今年才五十多岁啊还这么年轻,只要她有活的机会,我做儿子的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不去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