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半抬头,眼神扫过闪电穿梭的云层,终是收起杀意,答:「本座路过增城,见河水清澈,便在河边洗了一把脸。
那个孩子看见本座的脸,大喊妖怪要杀人。你既知道本座脾性,想来不用本座多说,你就能猜中后面的事。」
冬青天残,虽本事了得,但因为本体为夜叉,哪怕化身为人,依旧生得青面獠牙,比之魔鬼,更可怖。
而妖族多美人,诸如冬青这样的强者,便是他再强,也不招人待见。
为了让自己变得好看,冬青喜杀人,且最喜杀面容清俊的美人。强悍又嗜杀的冬青,若遇到叫他不快的事,是绝不可能收敛心性的。
云清乾坤镜内展露的一切,皆是虚妄。
「小妖,你问完了?」
「嗯,问完了。」
冬青拂袖,转身而走,他刚刚迈开步子,景之便提着长剑,杀了上去:「大妖冬青,你残杀增城三十二无辜,罪该万死!」
「不自量力!」冬青反手,不费吹灰之力便接住了景之的长剑,「人修,本座看在小妖的面上,不欲和你为难。
可若你自己非要找死,那本座也不必客气。恰好你生得很不错,不如叫本座剥了皮贴在脸上,再和小妖逍遥快活!」
愤怒的景之,猝然失去理智。
眼见于此,北冥心急如焚,欲丢出引雷符。
景之修为不差,以他的年纪来论,当是同辈中的翘楚,然,他到底年轻,还不足以对上大妖冬青之流。
加之他才被云清打成重伤,若冬青动了真怒,景之或许会死。
然,她的引雷符,究竟会引来一道什么样的雷,她全然不知道,若万一引来的雷,是一道诸如渡劫时的天雷,那金陵城都危矣。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被冬青钳制住的景之不退反进,他的长剑被冬青抓住,他就干脆弃了长剑,赤手空拳地杀了上去。
眼见景之不要命地和冬青缠斗,她哪里还敢犹豫?
但,她将出手时,一只手横空出世,拦在了北冥身前,岑夫子一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景之,一边对北冥言:「小妖,莫要小看兮辰。」
小看?
她从来不敢小看景之,只大妖冬青之强,昆仑山的仙人,怕也不是各个都能敌。
「小妖,天下从不少天才,但,天纵英才如兮辰这样的,却是凤毛麟角,一千年未必能出一个。」
仿佛是在验证岑夫子的话一般,伤重的景之杀向冬青后,不仅不显败意,反而越杀
越猛。
「兮辰是天生的修者,他存在于世的唯一价值,就是修成功德圆满,进而飞升昆仑。然,也因为他的道心太过坚定,故而染不上俗世的爱恨情仇。
此番,他离开玄址,走进人间,然后遇上了你。因为你,他才终于体尝到了道心的起伏,才知道欢喜和爱恨。」
说着,岑夫子转身,睿智的目光对上北冥:「小妖,兮辰会为你喜,为你悲,却不会为你长久地停留,你若不想以后痛楚,便看好自己的心。」
「哈?」她是长了一张情深似海,矢志不渝的脸吗?
再说,她是神,本就住在不周山上,若景之真有本事飞升,那也不过是飞去她的底盘,她又哪里会体尝到痛楚?
北冥懒得搭理岑夫子的好心规劝,她的目光只专注地落在厮杀在一处的景之和冬青。
景之是比她预料中的更强大,然,也一如她预料中,他的强大还不足以叫他对上冬青,而不必退。
只片刻的时间,冬青已在景之身上留下数道伤口,血色将他黄色的衣裳,染成触目惊心的血红。
即便他成了一个血人,景之也没有停下。
他的无所畏惧,终于逼得冬青生出了胜负心。
散漫褪去,杀招尽显。
北冥的心,因为冬青的绝杀之招而陡然间蹿到了喉咙口,她不由地张口急呼:「景之,小——」
「心」字还在她的唇齿间,一道强烈的银光,自景之身体里迸发。
危急时刻,景之竟然破境了!
岑夫子激动地大喊:「是大乘!」
大乘,离渡劫,只一步之遥。
对许多人来说,这一步是一生都跨不去的鸿沟,但对眼前的美人来说,跨过去,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她不得不认同岑夫子的话,乐正兮辰是天生的修者,只要他想,两山就在他的脚下。
激动的岑夫子忽而泪流满面,他突兀地伸手,抓住北冥的手:「只五年!」
「五年?」
「是,兮辰从洞虚到大乘,只用了短短五年时间。」
和景之搏杀的冬青,不耐地连拂三袖,他退到高处,厌烦地对北冥怒吼:「小妖,看好你的情郎,莫要叫他胡乱的发癫!」
说罢,冬青掠身而去,景之还想去追,却因为耗费过度,人未飞起,便先栽了下来。
岑夫子这才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