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娘痛恨自己放声大哭的样子。
要是不哭,此刻应该摔下了马,获得解脱。
这可能是最近数月来,自己唯一有望脱离牙子牙婆魔爪的机会。
可惜被牙子扔上鬼马的那一刻,她实在太害怕了,泪水瞬间溢出眼眶。
这里面,也夹杂着些对渺茫前途的绝望情绪。
谁能想到出塞一趟,居然就被牙子下药,失去了自由?
她不是唯一被牙子掳走的女子,与她一起的还要十来个男男女女。
不管曾经富贵还是贫贱,落入塞外牙子手中,等待他们的命运便只有一种,成为突厥人的奴隶。
其中女子尤为抢手,因为这是生儿育女的工具。
实际上这一路过来,她已经目睹不少同行女子自愿或非自愿被突厥人带走。
而她因为相貌秀美,被牙子认为可以找个大贵族卖出高价,所以一直留到现在,也没有遭受什么欺凌,甚至还好吃好喝地供着,生怕她出现一点瑕疵,影响“成色”。
可一想到自己将来要给一个北虏生儿育女,此生不复见家中父母,她便不禁悲从中来,竟哭得比突厥人还要悲切,反而平安度过了“走马剺面”的考验。
“你这小娘皮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不曾想哭起来还挺带劲的。若不是想讨一条富贵门路,真恨不得将你收入房中,好生折腾一番!”
牙子龇着满嘴黄牙,将李三娘从马背上抓了下来,然后吆喝着让仆从门将各色货物转运到外市所在的空地。
这时活下来的参加者陆续来到场间,有满脸血淋淋的突厥人,也有带着皱巴巴面具汉儿、杂胡。
不过细看各人服饰,仍是汉儿居多。
毕竟论物产之丰盛,大隋远胜北方游牧民族,塞外黑市交易,也多是隋人往北走私。
牙子将其他“货物”交由仆从去打理,自己则第一时间扯开李三娘的面具,用丝巾清水帮她擦干净脸上的血泪痕迹,然后又扑上一层香粉。
动作轻柔而细致,彷佛在保养一块上等玉石,生怕弄花一星半点。
李三娘心中厌恶,却因为被对方压制了气海而无力反抗,任由摆布。
“你也别埋怨我,谁让你生得这般俊俏,偏又不好好在家待着,非得出塞闯荡呢?”牙子一边扑粉,一边念叨,“你还真别不识好歹,能来这处鬼市的,非富即贵,高低也是个塞外有名头的左道强人,你被他们相中,将来的日子能差到哪里去?”
“万一被某个突厥王公贵子纳为妾,当可一辈子衣食无忧,这不比你嫁个中原田舍汉强得多?”
李秀宁脸色冰霜一片,心中却充满不屑。
自己堂堂国公之女,多少两都间的王公贵子都看不上,还会稀罕那些茹毛饮血,不知礼义廉耻的北虏贵族?
就在两人心思各异之际,一道强横的气息陡然出现,正在讨价还价的各家商贩顿时鸦雀无声。
那是一个不戴面具的突厥贵族。
脸上布满新旧交错的疤痕,狰狞而瘆人,难言什么长相特征。
唯独是一双幽蓝眼眸,深邃慑人。所过之处,人人头皮发麻,突厥商贩更是直接扑到地上叩拜,短吁长啸,似乎念诵某种最贵名号。
于是此人便在众人或是膜拜,或是敬畏的目光在,直接走到外市最北边的一处高坡上,堂而皇之地面南而坐,彷佛一个俯视臣民的君王。
</p>
<crpt>;</cr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