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立?天元早已禅位,在位天子今年方才九岁,无子无孙,诸公打算废谁立谁?”先前那老者疑惑问道,“难不成打算召回驻守边镇的某位藩王?”
“谁知道呢……”华服医者冲淡一笑,并未再展开话题。
众人闲聊之时,杨遇安一直在旁边假寐偷听。
进入回忆世界后,仙子对他这缕元神进行了伪装,外表看去,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普通人,相当不起眼。
他将众人议论与记忆中的历史事件一一对应,更加确定先前的判断。
周宣帝宇文赟驾崩在即,杨坚即将被推上历史前台。
换言之,留给他刺探隋国公宅邸的时间不多了。
“要不要直接跟宇文赟说,他岳父打算篡位呢?”
……
隋国公夫人独孤伽罗哄睡一众子女后,悄然来到后庭偏僻处的书房。
房中空无一人,但她却煞有其事地对角落的一架瑶琴敬拜。
角落各处均铺着一层薄薄积灰,显然久无人至。
唯独瑶琴光洁如新,似乎常常被使用。
稍息,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虚空传来:“我今夜召你来说想告诉你,先前那花妖再次现世,你跟你丈夫外出时要当心一些,注意别把闲杂人带回家中。”
“谨遵仙长教诲!”独孤伽罗恭敬一揖,又道,“仙长为了护我们一家平安,不惜屈居此寒舍。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不必,我已经抛出诱饵,就等鱼饵上钩了。”苍老声音神秘说道,“你有时间还是多与你夫君相处,切莫生分了夫妻之情。”
“谨诺。”
独孤伽罗连忙应下,但心中却想,自己跟丈夫自成亲以后,多年来始终如胶似漆,不知羡煞多少外人,怎么可能会生分呢?
这仙长真是多心了。
……
三日期满,杨遇安跟随众人进入天台面圣。
说是面圣,但不知是为了防范刺客的需要,还是为了维护天子尊严不让外人看到病容,天元皇帝与医者们始终隔着一层厚厚的帘幔,互相看不见彼此,也不许说话,只给出一边手用于切脉。
杨遇安甚至察觉这块帘幔并非普通布料,而是镌刻有某种道法符文,用以隔绝外人窥伺。
哪怕他如今有上开府的境界,也无法完全参透后方真实情况。
更别说其他医者。
医者诊病,望闻问切,直接去掉了前三个步骤,只剩切脉手段,断症准确性极大下降。
普通医者当场就傻眼了。
但杨遇安并非普通医者,哪怕对方只给一只手,也足够他查清虚实。
帘后这位皇者的身体,确实如大部分医者预料的那样,底子严重亏虚,病入膏肓,已经无药可治。
这样的身体状况,就算告诉对方杨坚准备篡位,怕也于事无补。
说不定惊吓之下,对方反而死得更快。
“看来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一旁负责接引的黄门郎见杨遇安沉思太久,忍不住急声催促,杨遇安不想多生事端,便老老实实开了一张寻常补身方子。
同时准备好一套说辞,免得对方纠缠不方。
不过黄门郎看过方子后,只是简单点点头,就命人赏了杨遇安半吊钱,而后转向下一位医者。
这态度,竟是比杨遇安还要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