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早已黑了,偏月色极亮,除开城墙,桑干城没有什么特别高大的建筑,无需爬墙或者坐在房顶上,就能看到一颗颗若隐若现的星星。
顾琮就拿着把煮饭婆子常用的大蒲扇,蹲在装了药和水的砂锅前,乍一瞧,半点不像个将军,更与风花雪月无缘。
可他依旧是英俊的。
充当底座的小炉子里升起点火光,将男人一双琥珀眼瞳映得如同宝石般明亮,偏古铜色的皮肤,线条流畅的肌肉,更让他比之前几个世界多了三分野性。
“厨房的锅里我也烧了水,方便你一会儿沐浴,”发觉青年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顾琮停下摇扇子的手,没话找话,“我一个人住惯了,不像在将军府时有婢女小厮伺候,若你不习惯,明天我便……”
音量渐低,写在背上的字让他收了声【这样就很好。】
席冶是一个懒散爱享受的人,却不代表他只会享受,况且,从头至尾,顾琮也没真让他干过什么活。
既然对方喜欢二人世界,那便过二人世界就好。
一两个时辰不错眼,对大多数人来讲,煎药无疑是件无聊的麻烦事,顾琮却极有耐性,中间还替席冶往浴桶里添了水,趁着对方去洗澡,活动活动小腿,自然地继承了那把青年坐过的小板凳。
不过,他的耳力确实有些好过头,主屋的窗户没关严,他完全能分辨出,与药罐里咕噜噜冒泡相差甚远的响动。
略显刻意地,顾琮调了调坐姿,努力想证明自己清白似的,背对主屋的窗户。
欲盖弥彰。
机械性地摇着蒲扇,顾琮木着脸想,面上再正经又如何?洞房那晚映在屏风上的影子,正一个劲儿地往他脑子里钻。
好不容易挨到青年收拾妥当,听到脚步声出屋的他回头,忽然于皎皎的月色下发现,大半月的舟车劳顿,席冶确实瘦了许多。
白日里还有宽宽大大的袍子遮掩,此刻对方仅着一身素色寝衣,半湿的乌发披散而下,雪肤,红唇,过于强烈的色彩碰撞,衬得他整个人纤细且脆弱,却又因得眉宇间隐隐的英气,无法被看轻。
“将、军?”大抵是他的视线太直白了些,青年疑惑地唤了声。
顾琮“……无事。”
“明日你想吃什么,和我说。”
以后有他精心将养着,定能叫对方多长些肉。
青年却只拿了帕子,上前,替他擦掉了额上被火光蒸出的薄汗。
厨房里仅有一把看顾灶火时用的小板凳,顾琮想起身,偏被席冶用手按住了肩膀,可他又不想就这样放对方离开,便稍稍放低右腿,调整好高度,牵着青年向后一拉,自个儿当了人家的椅子。
这其实是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全凭顾琮底盘够稳,才能让席冶坐的舒服,确认般地,他掂掂青年的分量,蹙眉。
果真瘦了。
先前抱对方上马时,层层叠叠的衣服影响了他的判断。
然而,没等自己再张口,青年就碰碰他的肩膀,示意药快干了。
早就在一旁备了干净的碗,顾琮不急不忙灭了火,打开药罐,等温度差不多降到能入口,才倒进去,递给席冶。
比预想中更苦些的味道,激得席冶本能地、轻轻皱了皱鼻子。
下一秒,酸酸甜甜的果干递到他嘴边。
“药房伙计送的,总有些小娃娃要哄才能吃药,”不知从哪摸出了个刚打开的小纸包,顾琮面色如常,尾音却意有所指,带了笑,“没想到真能用上。”
席冶……笑他是小娃娃对吧?
悠悠地,细白指尖重新捻起一枚果干,席冶仔细咬了两下,等酸味散去、甜味弥漫开来,才抬手,勾住顾琮的脖子。
水润柔软的触感印上了后者的唇。
仿佛要将此刻的甜彻彻底底渡给自己般,被对方这份主动镇住的顾琮绷紧脊背,清楚感到自己的齿关被撬开、被人无比细致地,攻城略地,肆意侵占。
活像毫无抵抗、心甘情愿地打了场败仗。
所幸,他虽没什么经验,却是个足够聪明的好学生,很快,便箍住了青年的腰,勾起牵连的银丝,将一切如数奉还。
可就在他想更进一步的刹那,对方却倏地叫了停,用手捂住他的嘴。
“将军。”
低低地,青年伏在他耳边轻喘“小娃娃会这样亲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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