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何迈就发现,一向早睡的何无忌,每晚房间里都是亮堂堂的,蜡烛的耗费量,急剧升高。
这还不是日思夜想吗?
但是,绿珠到底喜不喜欢他,究竟有多喜欢,是真心喜欢,还是只是把他当做一个避风港?
这种思绪总是在何无忌的脑子里晃来晃去,让他耿耿于怀,但是,这种事,他也不好意思张口问。
绿珠都已经决定给他当妾了,还需要有什么怀疑,他这个时候去说这个话,只能惹得绿珠不高兴而已。
而且,还会让本来喜庆的一件事,变得特别恶心。
何无忌又不傻,他要是这样干了,只能讨人嫌而已。
于是,这个猜想就好像是一根刺,狠狠的扎在他的心里,也怪他多读了几本书。
若是他是舅舅那样的莽撞汉子,才不会在意这种事,女人只要是搂在了自己的怀里,那就算是胜利,管她以前跟过谁,心里想着谁,以后又要怎么想。
都不重要。
可是,何无忌就做不到这样坦然。
他还是有点精神上的追求的,一心期待着,绿珠是真心实意的觉得他好,才要和他在一起的。
于是,何迈的一番话,可以说是解开了何无忌的心结,那种晦暗的心情被他一扫而光。
一个转身,回来就换上了一身喜庆的袍服。
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闹别扭的新郎官解决了,前任准新郎官,这个时候也驾着马车,正在往何府的方向赶过来。
那何迈之前也与何无忌猜想过,王侍郎来参加酒宴,这是一定的,不可能有变化。
变数在于谢。
这位琅琊王氏的正牌夫人,王稚远的新婚妻子,谢女士,会不会突然出现在何府。
会来吗?
他们两个总是禁不住要猜想一二。
“娘子,待会到了何府,你多少也要给我留点面子,不要为难绿珠。”眼看着进入了熟悉的街巷,王谧还是忍不住要叮嘱几句。
谢一个白眼就飞了过来:“谁会和她一般见识,你也太小瞧我了。”
“我要是想闹,上一次我自己倒何府去的时候,不是更方便吗?那个时候,不管是打她还是骂她,她能反抗吗?她能做什么?”
“那个时候我都没闹,别人的婚宴,我却要上赶着去闹腾,你以为我有毛病?”
王谧被她数落的,一个劲的撇嘴,这张利嘴,可真是不饶人。
“好吧好吧!”
“娘子你最贤淑了,我们不过是去凑个热闹,可别坏了你的好兴致。”
“倒是你,你和绿珠的事,这建康城里也不见得是没人知晓吧,不要让别人提起来,无忌会难堪的。”
“那是不可能的。”王谧很有信心:“除了我们几个兄弟,还有法护和阿宁,就没有旁的人。”
“无忌和阿迈自不必说,法护一向不喜欢多嘴,阿宁呢,虽然喜欢说笑,但对这种事看的也淡,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乱开玩笑。”
要说今天的宾客构成,还多亏了王稚远。
其实,按照何无忌的计划,也就是他来到府上做客一下,顺便吃个饭,也就可以了。
但是,王谧认为,既然是酒宴,那就还是要多找几个人才热闹,于是,就把自家的王珣和好朋友范宁拉来了。
至于袁悦之,王谧当然不会放过了,请帖也是发过去了,但是,很愉快的就被他拒绝了。
那个人性情一向是很别扭的,这种破事,能不参与就不会参与。
王谧经过何府门前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范宁的马车,这样看来,老头子还没到。
王珣虽然应承了会来,但是以他的个性,也绝对不会早到。
王谧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去招呼了一声,王大师表示,等他写好了这幅字,就可以动身。
写字?
这要是换做一般人,那当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别说是写一幅字,就是写一封信,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到了王珣这里,问题就大得很了。
人家可是大书法家,写字那是要酝酿情绪,讲究感觉的,临走之时,王谧扫了一眼桌案上平铺的宣纸,叹了叹气。、
空白一片。
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写好?
罢了!
王珣还是很讲义气的,只要承诺了会来,应该就会来的,只不过是晚一点,一点……
“娘子,你看,那是谁?”
马车渐渐减慢,却还没停下。
王谧撩开车帘,却发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何府的门前。跟着他的吆喝,谢往外面看了看,很快就摇了摇头。
“不认识。”
“也是你们一伙的?”
王谧笑笑:“是就好了。”
殷仲堪怎么来了?
王谧很肯定,这绝对不是他自己的意思,殷仲堪一向是个比较沉稳的人,这种闹哄哄的酒宴,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其实,如果他们相识的更早些,至少比王恭要早些的话,王谧也是很想结交他这个朋友的。
就因为他救了咏之,治好了他自出生就带来的顽疾,王谧也想再给他个机会。
他能够不取分文的治好魏咏之的病,这就说明,从本心上来讲,殷仲堪并不是个坏人。
可惜啊!
在王谧起势之前,殷仲堪就已经和王恭走到了一起,以王谧的个性,他也不喜欢去拉拢王恭的人,拆别人的墙角。
根本就没有这个需求。
在京口,王谧已经有一干年轻将领,都是能力超群的,围绕在他的身边。
而在建康城,他的朋友也不少。
既是如此,还为什么非要去拉拢王恭的人?
不说会起到什么特别大的作用了,就是真的办到了,也只会招惹王恭的怒气。
何必呢?
“从这里拐到那边小巷里,我们从后门进去!”
王谧一声令下,那赶车的小厮立刻就变换了路线,就在何府之前的一个小巷,拐进了另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