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像眼下这种天气，想不被冻死就只能整夜整夜的点着篝火。</p>
但咱们的木柴就这么多，最多烧上两个晚上也就用光了。我看倒不如每天早起几个钟头多赶点路，这样不但省柴烧，傍晚还能多空出一些时间来收集吃的喝的。”</p>
“这法子行！”</p>
张二娃立刻表示了赞同，但很快便又提出了新的疑问，“但是...那点灯油能烧多久？”</p>
“给这油灯加满，灯芯调小能烧五六个钟头。”季护士回答了这个问题。</p>
“点一下试试吧”</p>
卫燃开口说道，“把灯芯蘸点油点上，让季护士调整到能烧五六个小时的亮度，咱们试试能不能拿来赶路。”</p>
“试试！”刘班长果断的下达了命令。</p>
小心的拔掉油壶的木头塞子，卫燃一点点的将这粗瓷的瓶子侧倾，任由季护士把油灯里扯出来的灯芯送进去蘸了蘸。</p>
一番调整，季护士用一根木柴引燃了油灯，随后调整到了一个不算多么明亮的亮度。</p>
众人跟着季护士往远处走了几步，头顶仍在飘落的雨幕对这油灯没有任何的影响，它释放出来的光芒，也勉强可以照亮脚下的地面。</p>
“明天咱们早点起来”</p>
刘班长信心满满的下达了命令，“走，回去吃饭！”</p>
“咕噜”所有人都因为这句话不由的咽了口唾沫，跟着刘班长回到了篝火边。</p>
这次的晚餐，每个人仅仅只有一块煮了不知道多少次，总算是可以嚼得烂的皮料，以及少得可怜的5粒青稞，乃至每人两根本来打算打草鞋用的树根和手指头长短的一截野菜——万幸，热汤不限量，只要下雨，就可以一直喝。</p>
连续灌了几缸子没什么营养的热汤水骗过了肚子，众人挤在篝火边，赶在饥饿再度来袭之前倒头就睡。</p>
唯独刘班长，解下原本系在油壶瓶口的那截灯芯绳，仔细的烤干之后，将其卷起来塞进了他的药瓶子里并且拧紧了盖子。</p>
这一次，卫燃甚至觉得自己仅仅只是刚刚合上眼睛眯了几分钟，便被刘班长叫了起来。</p>
“同志们，醒醒，咱们该出发了。”刘班长一一将众人叫醒，接着又如以往一般开始了例行的点名。</p>
等所有人一一给出了回应，刘班长立刻招呼着大家赶紧吃饭。</p>
这倒是难得的一件好事，卫燃虽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想来吃饭的间隔肯定是缩短了的。</p>
另一方面，此时不但雨已经停了，就连启明星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了，想来今天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p>
至于早餐...</p>
依旧是每人三块皮料五粒青稞，以及每人杯子里飘着的一小撮略显焦黄的树皮粉，现如今雨停了，水也不出意外的又一次开始限量供应了。</p>
三两口吃完了早餐，卫燃用自己的搪瓷缸子，给煤油灯的油舱加了不到半满，与此同时，李壮和张二娃也拆了昨晚搭好的炉灶，将那些本属于王珍同志，如今已经碳化的木柴一一捡拾进了筐里。</p>
一切准备就绪，季护士用刻意保留的最后一缕余烬点燃了煤油灯。</p>
随后，这煤油灯便被小喇嘛用分给他的老套筒挑了起来。他也因为这个掌灯的工作，被刘班长理所当然的安排在了自己的身后。</p>
在这并不算多么明亮的灯光下，众人披星戴月的再次迈开步子走进了冰凉的烂泥中。</p>
小喇嘛身后，挑着扁担的卫燃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一切。</p>
万籁俱寂或许最为合适，但他们每走一步，都会让脚下的泥浆翻涌，发出哗啦啦的搅动声。</p>
如坠冰窖或许同样可以用，但几步路走下来，卫燃就已经因为出发前喝的拿一大杯热汤水，以及每次抬腿时费力的动作，让他的额头冒出了些许的汗珠。</p>
或许...或许孤独和绝望才是最贴切的形容词吧...</p>
卫燃看了看周围的没有被灯光彻底驱散的黑暗，内心竟不由的升起了一丝丝专属于华夏人对鬼怪妖魂的莫名恐惧。</p>
但这恐惧很快却又被其余人相互鼓励和帮助时的交谈去驱散，所以...孤独和绝望似乎同样不适合。</p>
轻轻摇了摇头，卫燃愈发有力的将包裹着破布和绑腿带的脚从烂泥里拔出来，坚定的踩在了柔软冰凉的草甸上。</p>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小喇嘛也在刘班长的示意下吹灭了油灯。</p>
短暂的停留中，刘班长给每人都发了两粒青稞，季护士也将油灯里所剩不多的燃料重新倒回了由卫燃背着的油壶里。</p>
将两粒青稞丢进嘴里藏在舌头下面耐心的等着它们泡软，卫燃跟着走在前面的刘班长和小喇嘛再次迈开了步子。披着难得的火红朝阳，走向了越来越近的目的地。</p>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只大蚊子落在了卫燃的胳膊上。</p>
“啪！”</p>
卫燃一巴掌将这对蚊子拍成了烙印，随后弯腰抓起一坨烂泥，一边走一边涂抹在了全身各处裸露的皮肤上。</p>
咽了一口似乎带着青稞香味的口水，卫燃快走两步追上了前面扛着枪的小喇嘛，同时也留意着周围，迫切的寻找着可以用来打草鞋的荒草。</p>
现如今，打草鞋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止是为了完成语言任务了，这几天的行军已经消耗了所有人的所有草鞋储备，就在刚刚，他自己脚上的最后一只草鞋，也被烂泥永远的留在了肚子里。</p>
换句话说，如果再找不到枯草，他们脚上的那些绑腿带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就会磨烂，到时候他们就只能光着脚走路了。</p>
恰在此时，走在最前面的刘班长却突然快走了几步。跌跌撞撞的跑向了正前方的一片草甸。</p>
很是反应了一下，走在第二位的小喇嘛以及他身后的卫燃等人这才快步追上了上去。</p>
然后，他们便看到了一匹马的尸骨。</p>
那确实是尸骨，马皮没有了，就连骨头也残缺不全，唯一完整的，也仅仅只是一根脊椎骨和被砸开的马头骨——它身上所有能吃的都已经被取走了。</p>
挥手驱赶走了尸骨上的蚊蝇，刘班长捡起一根大腿骨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随后开心的说道，“同志们，今天晚上咱们有骨头汤喝了！”</p>
这话一说出口，其余人立刻围上来，各自捡起一块骨头闻了闻。</p>
“臭了...”李壮下意识的说道。</p>
“外面的肉臭了，骨头里面可不一定臭呢。”刘班长说着，已经将这根完整的大腿骨别在了腰带上。</p>
见状，其余人纷纷捡起一根骨头，或是和刘班长一样别在了腰带上，或是和背着的木柴捆在了一起，尤其挑着扁担的卫燃，更是拿起几根看着像是有骨髓的骨头一股脑的塞进了竹筐里。</p>
虽然仅仅只是捡了几根骨头，但众人却依旧非常开心，甚至连脚步都轻松了许多。</p>
在这小小的激励之下，时间似乎也过的快了一些。甚至为了激励大家，刘班长还慷慨的给每个人又分了五粒青稞用以补充体力。</p>
可...那终究不过是五粒青稞罢了...</p>
“噗通”在试图迈出下一步的时候，卫燃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也没了力气。</p>
“卫燃同志...”</p>
赶在失去意识之前，卫燃根本顾不得似有若无的呼唤，只来得及将挑着的竹筐尽量平稳的放在烂泥地上，随后便失去了意识，仰头摔倒在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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