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塘沽的天气极好,骄阳当空,风雪消停。那暖暖的骄阳晒在人们的身上,只让人感受到几分少曾体会过的冬暖。
身着一身朱红龙袍的朱由榔在内监的搀扶下走下船时,闻听着入耳的“万岁”之声,尽管脚步虚浮,可是他的心头轻颤着,脑海中只有一个意念——他回来了!
终于回到北直隶了!
大明朝中兴了!
“朕自己走!”
推开身这的搀扶着的内监,朱由榔挺起胸膛,攒足了精神,走下了船,他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缓缓朝着码头走去。此时朱由榔徐步行过文武大员与各地遗老跪送的行列,踏上加长加宽的跳板,步入平稳异常的船头,朱由榔转过身来,放眼遥望,尽管此时尽是一片冰天雪地,可是于他的眼中却是一片锦绣江山,这他日必定将是太平盛世的景象,想到这他不由得破颜一笑,记不起多年来,无数次仓皇出奔的狼狈,同样也忘记了颠沛流离的道路上,那饥寒交迫的苦楚了。
“万岁请上吧!”
随侍于身旁的太监轻声说道。
“不然,随驾的大臣扈军等不能上马,不知多早晚才能到达天津卫。”
天津卫是他们歇脚的地方,大队人马将在天津卫休整一夜,第二天再启程进京。
朱由榔点点头,一面往里走,一面说道。
“可真是难为楚王了,天寒地冻的,却办得这么整齐!不知道比当年高祖、成祖巡驾的情形,比得上比不上?”
“自然是比得上!”
一旁的内监轻声说道。
“不说别的,光说这天气好了,奴才就没有见过,听说皇上来之前,可还是下着暴雪呢。”
“这倒是真的。你们看,这里风平浪静,似乎进了渤海,就没有什么风浪了。”
“这是皇上鸿福齐天,这海也知道汉家天子来了,才会如此消停,奴才们全是沾的皇上的福气。”
在内监的话语中,朱由榔终于走下了跳板,朝着那马车走去。尽管在走向马车的时候,他看似步伐沉稳可是在进入马车的瞬间,那强撑的身体终于再也撑不住了,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大口的喘着粗气。
“朕,朕终于回去了……”
感觉到马车的行驶,朱由榔那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而恰在这时,垂头喘着粗气的他,看着落于朱红衣袖处的数须头发,那面色却变得有些阴沉。
一队锦衣卫的护送下,六乘銮驾自码头驶出,只听见新铺黄土的官道上,马蹄、车轮、脚步,于官道上回响着,反更显得庄严肃穆。
一出了码头,这码头外就是另一番光景,扈驾的锦衣卫,夹道而立,数千臣民夹道长揖,沿途的路边更是有百姓设好的香案,百姓们无不是用设案焚香的方式,迎接着久不曾见过的汉家天子。
六挽马车是江北式样的四轮,与普通的马车不同,金色马车的车厢的显得极为奢华,马车共使用了近千片金箔做装饰,在正午的阳光照射之下,那金箔被照的甚是耀眼,金光闪闪之下不可逼视,而在这黄金马车内,朱由榔并没有去看车外,此时他的面上却涌现出些许的阴霾,看着衣袖上的落发,他的眼神一黯,心里暗自想到。
似乎这身子骨,真的大不如以往了……
马车继续前行,一路奔驰着,朝着天津驶去,而坐在马车上的朱由榔偶尔会透过薄纱看着车外的冰天雪地,虽是一片冰天雪地,可是他的目光却显得狂热,明天,明天他就能到达京师,就能进入紫禁城了。
只是不知道,那紫禁城现在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