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霁仍送常春到门外，常春跨着马，快马加鞭地进了宫。

皇帝打从靖王进宫传信时起，便衣裳齐整在乾清宫坐着了，宫外消息一道接一道传进来，每接一道他都是不一样的心情。常春踏进宫门，他就抬起头来：“怎么样？”

常春先喘了一口气，把晏衡的情况说了，皇帝听完便道：“可有嘱告太医？”

“已经严正嘱告了。”

皇帝点点头，这时候太监又来报，靖王与亲军卫在门外求见，说活着的余党全数押进天牢，死伤人数也已经统计完毕，皇帝便道：“传见！”又道：“太师呢？请太师也来！”

……

这一场兵荒马乱，生死攸关，便直到翌日天大亮才完全止歇。

李南风也几乎天亮后，等到太医们一个个虚脱地吐着气走出来，说晏衡无大碍，才随着大伙进内看了看他，而后告辞离府。

管卿受伤了，唐素带人护送她，路上眉飞色舞的描述着晏衡杀敌时的表现，李南风听着心里很受用。

清晨的京城被薄雾笼罩，这夏日经过昨夜豪雨的冲洗，空气格外清爽清凉，沿途不断有飘入的面点的香味，勤快的主妇正挎着篮子出来买菜，肉摊前的讨价还价，米铺前观望米价升跌的老妇，他们似乎都还不知道昨夜才经历过什么。

但这一切看上去真是让人舒心极了，金枝玉叶般的嘉宁县君，此刻竟莫名爱上了这种世俗烟火气。

马车行径南市，她让管卿拐弯往竹心庵去。

裴寂还在竹心庵，并且生死未卜，她想去看看。

竹心庵已经满庵狼藉，官兵们连日帮忙修整，而裴寂则被挪了个僻静的院子。

檀心带着尼姑们跪在屋顶垮塌的佛堂里颂经祈福，厨娘们重新收拾灶台做起了斋饭，高贻与明慧则在裴寂床前守候着，徐幽他们也在，气氛有些沉重。

裴寂紧闭眼躺在床上，太医已在开方了，眉头紧皱，边写还边与旁边的同僚商议着什么，情形看着的确是不好。

高贻伴着李南风到床前看过，然后引她到外头，说道：“太医正在努力，但愿能救过来。不过你既然来了，我正受人所托，有些话要转告你。”

“什么话？受谁之托？”

高贻望着她，迟疑道：“裴寄对你什么心情，你心里有数吗？”

李南风默语，纵然不知道前世他什么心情，这一世却也是看出来了他对她的一点不同的。但这事儿她管不了，她管好她自己就行了。

“你要说什么？”

高贻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不用他提醒什么，便点点头，把裴寄让他转告的那番话给说了。

这番话李南风已经从晏衡那儿听过大概了，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