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一笔的勾勒,一点一点的皴染……
眼睛、鼻子、身形、手脚……
阿离抿着唇,提着毛笔,静静的在画纸上涂涂抹抹……
渐渐的,一个中年男人的样子浮现在画面上: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带着疯狂和对生命的漠视,鹰钩鼻、脸颊上有一道狰狞的陈旧伤疤……
阿离盯着这张阴鸷、残忍的脸,依稀从眉宇间,能看到周府大公子周幼铭的影子……
这,就是那个从关外杀进关内、靠着屠杀汉人,攒下累累军功的长山府统领周铁山!
阿离漠然的提起笔,在他脸上,画上一道红的刺眼的长长斜杠……
在她笔落下去的那一刻,房间里忽然阴风阵阵,一个个若隐若现的幼女脸庞,扭曲着在阴风中冲撞、挣扎、无声的嘶喊!
阿离静静在心里祈祷,许久,那些呼啸、不甘的冤魂终于消失了,房间里恢复了平静。
“阿离,”芸姑翻了一个身,不安的唤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中午时分,两个婆子突然来到了阿离她们住的清芷院。
“我家夫人听说你们这里一个叫芸姑的,碰了晦气的东西,”婆子面容阴沉,眼中却闪着八卦的光芒:“怕她带累了府里的风水,让她赶紧搬出去!”
阿离已经把芸姑水中救人的事,禀告了黄兰赐,因此,没等阿离说话,黄兰赐已经不悦的皱起眉头:“这天寒地冻的,一时间让她去哪儿?!恰好明天我们也会搬出去,且让她再住一晚,明天和我们一块走吧。”
婆子还要啰嗦。黄兰赐已经端起茶盏:“黄嬷嬷,替我给芸姑送十两银子去,有人落水,她能奋不顾身去搭救,岂可无赏?”
这下子,两个婆子闹了个大红脸,只好唯唯两声。退下去了。
一会儿工夫。那两个婆子又捧着一匹大红布回来:“我们夫人说,既然洪夫人都这么说了,自然按您说的办。这红布是赏给芸姑的,让她挂在门口,去去晦气,也免得冲撞了洪夫人和先生。”
黄兰赐更是给恶心坏了。打发走了那两个婆子,立刻就吩咐黄嬷嬷:“多派人去雪繁楼。早点打扫出来,咱们明天一早就搬!”
阿离默默看看头顶的天空:腊月的寒风呼啸,阴云四布,日头只露出一点惨淡的光芒。就很快被阴云遮盖的严严实实。
今夜,可能会下雪。
而她,只有这一个晚上可以用了。
………………
周统领今天很烦!
一大早。他就被万和镇那帮兔崽子给戏弄了一遍!
他披甲持枪,傻呵呵的带着一干军士。迎着寒风吃了半天沙子,满心想着要狠狠羞辱一下顾恒那个王八蛋,以报当年在南方的败军之辱,谁知道,这孙子居然缩在乌龟壳里,一直就没有露面!
这还不算,等他气哼哼的想冲上去和对方打一场的时候——横竖现在天下是他们关外人的,光头军要是不老老实实躺倒挨捶,他就上折子,告顾恒的光头军私自越境、有不轨之心!
可是,没等他周大统领喊出“给我冲”的口号,后院就起火了!居然有刺客杀进了统领府!
没办法,周大统领只能狠狠的吐口唾沫,暂且放过光头军,带着大队人马又往长山府里赶。
等他们气喘吁吁的跑回城,那帮闹事的乡民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而传说中的刺客,除了吓晕了清芷院的几个妇孺、掠走了一个小丫头,竟然还在他的书房里题了“富贵不能淫”五个酣墨淋漓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