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贵带着几个村里的后生去的镇上,结果一瞧镇上的确有粥棚,不过粥棚外头的围着的人却不多。
他让几个后生去打探,自己个儿也找了个年纪大的人唠嗑儿。
“这不是,不是槐树村的村长尹贵么?”老头儿见尹贵朝他走来,就扒拉了一下眼前的头发,瞪大了眼睛看他。
嗨哟,还是熟人。
尹贵仔细辨认了下老头儿,才发现是这老头儿竟然是镇上一家私塾的先生。
他之所以认识这位先生,是因为以前跟着里长找这位先生帮他们理过契约啥的。
“您怎么……您怎么落到这般田地了?”这位老先生姓魏,单名一个才学的才字,是个秀才。
他这般一说,就勾起了魏老秀才的伤心事,他道:“镇上来了土匪,那天我家绣儿高烧,我抱着她去找大夫,等回去……等回去就瞧见家里老老小小全被杀了,粮食细软都被抢了。
若不是……若不是我在柴房挖了洞藏了点儿粮食,我们一老一小也得饿死。”
可洞里藏着的粮食就那么两三斤的样子,也只够他们将命吊着。
尹贵听了唏嘘不已,魏老秀才的人品不错,家境也还可以。他经常会帮着邻里乡亲免费写信,写契约啥的,在镇上名声很好。
结果,一场灾难就落到个家破人亡的境地。
“魏老先生,我们村儿里办了个村学,正要寻摸先生,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我们村学给不起高价,不过能管您一日三餐,然后月银二两。
不过三餐得您自己做,我们这头直接给粮食,一个月二十斤杂粮,十斤细粮。”
这个福利待遇是他们两口子和尹桃商量好的,之前他们计划的是请个童生,没想着请秀才,所以才定的这个标准。
若是秀才的标准,月银二两就少了,至少得五两。
魏老秀才听完尹贵的话就激动地掉眼泪,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连忙问尹贵:“你……你说的是真的?
没哄老夫?”
尹贵笑了:“我您还信不过么?您要是方便就这会儿收拾东西跟我回村,回去咱们就签契约,
我们村学专门修了院子给教书的先生们住,是一进的小院儿,但是砖瓦房。”
魏老秀才老泪纵横,他抹泪道:“老夫谢过尹先生!”先生是个尊称,魏老先生这么称呼尹贵,是对他极大的尊重。
尹贵有些不好意思,他道:“您还是叫我阿贵,尹贵都成,我个不通文墨的粗人那里敢当‘先生’二字。
您看您是这趟就跟我走还是过两日将家里安顿安顿?”
魏老秀才稳了稳心绪,他道:“老夫没啥可安顿的,这就回去换身儿衣裳,带着孙女儿就能走。”
“那我送您回去。”尹贵立刻去驾车,只叮嘱守车的青壮在此等候。
魏老秀才回家之后就忙去换衣裳,等他收拾好了出来整个人虽然精气神不好,但却是个干干净净的老学究模样。
“您之前是专门装的?”尹贵算是看出来了。
魏老先生很是不好意思地道:“没办法,家里揭不开锅,只能出去领粥水,不把自己弄成那样……怕人家不给。
我一个老东西饿死就饿死了,可这不还有个孙女儿么?”
尹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老天的错,是这个世道的错……
一场天灾,好好的人家就这么家破人亡了。
人啊……
总是这么渺小。
尹贵忽然有点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