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断断续续地说着,难以成句,只能让人从零落的话语中猜测。
“那你为何会全身湿透?”德明帝心中早有猜测,并不意外,倒是有些奇怪赵瑾熙浑身湿透的狼狈。
这次却是旁边一名官员回答道:“皇上,微臣发现太子时,他就在泡在湖水之中,只有头半靠在岸边,情形十分危急。微臣猜想,太子殿下是为了压制药性,才在寒冬时节跳入湖水之中。”
若非他来得及时,太子殿下即便没有溺毙,也要被冻死了。他刚把人拉上岸时,太子殿下整个身体都像冰一样冷。
赵瑾熙隐隐约约地听着,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幸好儿臣未曾失态……否则人前失态……铸成大错……失了皇室颜面……万死难赎……”
最后一个字轻微得几不可闻。
吃了地说完最后一个字,赵瑾熙便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瑾熙!瑾熙!”德明帝心中焦虑,急忙道,“张太医,你快看看,太子怎么样了?”
早在确定赵昱熙死因后,德明帝就派人宣来了太医,仍旧是倒霉的张牧寒张太医。
迅速上前检查了赵瑾熙的情况,张牧寒拱手道:“回皇上,太子殿下是中了和六殿下相同的烈性春药,虽说被冷水压制了药性,但药性郁结未散,又被寒冬湖水所激,有性命之忧,需得立刻施救。户外太过寒冷,不适合太子殿下久待,还是送回东宫为好。”
“来人,立刻送太子殿下回东宫。”德明帝点点头,立刻下达命令,看到张牧寒也要随着而去,忽然想起什么,道,“朕记得,太医院的任院判最擅长这种病症,选他立刻去东宫,张牧寒你暂且留下。”
“是!”张牧寒躬身待命。
等到赵瑾熙一行人走远,德明帝立刻转身看向身后的某人,神情森然:“你还有什么话说?”
早在看到赵昱熙的死状后,赵铭熙心头就有不好的预感,在听到德明帝的话,更是眼前一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儿臣冤枉!”
“你冤枉?太子和六皇子去你的宫中吃了块点心,喝了杯茶,就一个丧命,一个昏迷。你也好意思说你冤枉?”德明帝神情震怒,咬牙切齿地道,“朕一向认为你性子直,没有那么多邪门歪道,所以一直偏宠着你,没想到……是朕看走了眼!”
众人也都觉得三殿下难逃嫌疑,但是,看到德明帝神态如此异常,也不由得有些疑惑。
的确,太子和六殿下实在三殿下的宫殿里被人暗算,且一个死状凄惨,一个情况危急,三殿下难逃嫌疑,皇上爱子心切,震怒也可以理解。但是,三殿下毕竟也是皇上宠爱的皇子,为何皇上竟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认定此事是三殿下所为?
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于是就有老成持重的大臣进言:“皇上,此事三殿下的确难逃嫌疑,但没有拿到确实的证据,尚不能就此论断。就连太子殿下,也只说是在三殿下的宫殿之中吃了茶点,喝了酒,也不能断定就是那些茶点和酒有问题,还需经过太医验证,确定。”
德明帝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一时气急攻心,难以克制。
隆兴长公主谋逆,赵秀华当众说他冷酷无情,为了皇位六亲不认,残害手足,当时他一番话压了下去,但随后恭王谋逆,却被证明是冤枉,又似乎印证了隆兴长公主的话。一时间,朝野之中议论纷纷,虽然没有人刚当他的面质疑,但德明帝心中清楚。
但最冤屈的是,恭王一事,还真不是他策划的,这件事,他是彻彻底底背了黑锅,却还无法辩解。
想他赵长轩一生,何曾吃过这样的哑巴亏?
好容易追查到线索,找到了赵廷熙头上,却发现是栽赃,随后赵廷熙就被害死,偏偏为了追查幕后真凶,他还得冒着被怀疑的风险,对外宣布赵廷熙是陷害恭王的元凶,即便这样一来更会引起人们的猜疑,认为他为了推脱罪名,不惜毒杀亲子。
而现在,他的忍辱负重没有白费,终于,幕后之人再度出手,还露出了破绽,而且过程之中还出了差错,赵瑾熙逃过一劫,能够讲明真相。
但幕后之人竟然是他一向认为性子直爽,没有心机,且疼爱异常的赵铭熙,这简直就像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叫他如何不急怒交加,恨不得杀了这个逆子?
其实在赵廷熙死的时候,他心中就有所怀疑,毕竟,谁都知道赵廷熙和赵铭熙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斗得你死我活?而且张贵妃和赵铭熙一向得宠,了解他的性情和为人,且在皇宫之中耳目众多,无论那方面都很符合幕后黑手的嫌疑。
只不过,这对母子虽然骄横,却没有多少心眼,这让德明帝隐隐动摇。
但没想到,最后还是证明,那人就是赵铭熙!
想想也是他钻了牛角尖,皇宫中的妃嫔,皇室中的子弟,又哪有真正没有心眼的人?就算么有,他们身边还能没几个幕僚心腹?就连素来默默无闻的赵瑾熙,还不声不响地就招了曾经的天下第一才子田应璋为幕僚呢!何况赵铭熙和张贵妃一向得宠,声名显赫,自然更能招揽人手!
陷害叔父,残害手足,还将污水泼到他这个帝王身上,让他这段时间受尽非议……
德明帝死死地盯着赵铭熙,浑浊的眼睛里尽是痛恨之意,几乎想要立刻手刃这个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