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千雪将手收了回来。
高高悬着的心,落了地。
原来,是她自己吓自己,想多了……
苏墨白还有气。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深深换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将心跳恢复了正常。
伸手往苏墨白的额头一探,果然,已经不烫了,只比正常人的温度,稍稍高了些。
楼千雪在床边坐下。
她觉得舅舅变坏了,苏墨白已经没事,却也不和她明明白白说一声,就那样含糊的态度,她怎会不多想。
将手捂热,她再次摸了摸他额头。
最后,她又将手探进被子底下,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
苏墨白还没有意识,他的手,任由她捏着。
楼千雪回想了一下,这么多年,她好像没有主动握过他的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食指和拇指有薄茧。
这人精于算计,连手都带了几分强硬的掌控力,握住之后,就不想放开。
可她不得不放开。
楼千雪将手抽了出来。
喜欢他是一回事,愿意与他同行,又是另一回事。
给他掖好被角,她起身出门。
远远地,她就听见了舅舅的笑声,两人都在正屋里,等走近一些,听得出来是在下棋。
楼千雪上前敲门,“舅舅,师父。”
里头的师承郢将手里执着的白子扔回了棋盒里,“进来。”
画面挺诡异的。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看起来是,却像是父子了。
楼千雪看向药王:“舅舅,他是不是暂时没事了?”
药王点头,手里的黑子没舍得放下,因为他快要赢了,便有点敷衍:“嗯,药应该快好了,你让他们去催催。”
楼千雪看向师承郢,师承郢微微点了点下巴,于是她退了出去。
不用她催,药正好来了。
弟子将药放下就告退。
药汁黑乎乎的,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苦味。
苏墨白还沉睡着,没有半点要醒的意思。
等不再冒热气,楼千雪拿起来试了试,温度能入口,才端到了床边。
像她之前喂水那样,是不行的,楼千雪学着苏墨晚的模样,手上用了力,将他下巴捏开。
一大勺药汁灌进去,她赶紧将他下巴合上。
看着他喉结动了动,楼千雪正要再重复动作,却忽然见他眉头蹙了起来,然后便是一阵闷咳,大概是呛到了,有药汁从口鼻溢出。
楼千雪赶紧给他擦。
难道是她方法不对?之前墨晚也是这样喂的,怎不见他咳出来?
楼千雪擦干净之后,小心翼翼又试了一回,还是一样的结果。
她将药勺放下。
难道,真要去找个漏斗来?
谷里是有漏斗的,舅舅自己酿了酒,每次打酒出来喝,都要用到小漏斗。
楼千雪打定了主意,出门。
门外几个男弟子听了她的吩咐,都摸不着头脑,“少谷主,你要漏斗做什么?”
迎着几人一脸惶惑的目光,楼千雪镇定道:“喂药。”
几个男弟子懵了,互相看了看。
还能用漏斗喂药?少谷主是从哪里学来的?
想想用漏斗喂药那个场面……
“是,少谷主稍等!”
一个男弟子跑走了。
楼千雪没等多久,就等来了她要的漏斗。
几个男弟子齐齐目送着那漏斗进了屋子。
将漏斗用温水冲洗一遍,楼千雪去摸了摸药碗,还是温的。
这是墨晚说的法子,想来,应该是可以的。
苏墨白的意识渐渐回笼。
他知道自己没死,还体会过几次冰火两重天,想醒来,却感觉灵魂沉在了身体深处,像是被绑住了。
他感觉到有人给他喂药,这个味道他认得,是楼千雪。
几乎是用意念憋了一口气,他成功被呛到了。
可惜,楼千雪只是帮他擦了擦,然后就起身走开了。
苏墨白有点慌,自己像是被关在了牢笼里,喊不出,动不了,挣脱不得。
他需要楼千雪喊醒他。
终于,楼千雪又坐到了他身边,苏墨白极力想弄出点反应,却是徒劳无功。
然后,他感觉到嘴被掰开了,有东西插进来。
凉的。
触到了他的喉咙口,停住了。
有点恶心。
一瞬之后,有温热的液体落入喉管,苦涩的药味扩散开来,冲入鼻腔,那一瞬间的难受,让苏墨白感觉自己魂魄归了位。
楼千雪一手扶着漏斗,一手拿着药碗,心想,墨晚这法子虽然粗暴了些,但果然管用。
正想继续灌,却见苏墨白有了反应。
他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些抵触。
这是要醒了?
楼千雪正要下药汁,忽然,苏墨白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然后,他脑袋歪向了一边。
楼千雪赶紧收手。
“苏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