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样,傅铮哼了一声,冷冰冰转开眸子,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你不是最会气人的么?”
……
这会儿底下诸人真的是吵得不可开交。
梅茹知道哪些该争,哪些能稍微退让一步,哪些是随便和个稀泥。秉着这些原则,她也算是勉强舌战群儒。这一日下来,梅茹口干舌燥,脑袋嗡嗡响,嗓子还干渴。从行宫出来,梅茹一句话都不想说。
傅钊行在她旁边,也不说话。
快到宫门口时,就要见到梅湘了,他终于赧然佩服道:“循循,你真厉害。”
陡然被他这么一夸,梅茹愣了愣,偏过头来。她个子比他矮上一些,如今还需要稍稍仰起头。薄暮下,梅茹一双眼亮晶晶的,眼波流转,就这样定定望过来,傅钊蓦地不好意思的笑了。
他一笑起来,就和傅铮完全不一样,整个人沐浴在薄暮下,眉眼之间淡淡的冷峻退下去,皆是少年青涩的暖意,脸颊还有点晕开的红晕。
见他莫名其妙的笑,梅茹也忍不住扑哧笑了。
她悄声问:“殿下,我先前吵架的样子是不是很吓人?”
“不!”傅钊连忙摇头道。
循循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儿,又不疾不徐的反驳,那样子最能气人,亦最是好看。
顿了一顿,他道:“我瞧先前宫外有卖早杏的,循循你要尝尝么?”
梅茹是有些干渴,她点头道:“好啊。”又道:“书上说西羌的瓜果又甜又脆,咱们好容易来一趟,辛苦至极,五脏庙还是得祭一祭……”
说话间,二人慢慢往行宫外走。悄悄的,傅钊又偏头看了梅茹一眼,不过很快的收回目光,不知想到什么,他还是抿着唇笑。
他们到了宫外,才发现卖早杏的摊子已经不在了。二人期盼一时落了空,皆有点失落。梅茹道:“咱们是没这个口福了。”
“说不定还会有呢?”傅钊道。
这一日夜里,为防止再度遇袭,宫中没有设宴,驿馆亦加强了守备。
梅茹虽然累,却没有立时歇下,而是执笔将今日进展记录下来。如今没有丫鬟在身边,凡事都得自己来,她又要研磨,又要挑烛火,忙的不亦乐乎。
忽的,梅湘在外头敲门:“循循。”
梅茹连忙过去开门:“哥哥怎么来了?”
今夜梅湘巡逻,心里头担心自己的妹妹,所以过来看看,顺便——他手里提着一筐早杏。梅湘道:“循循,这是十一殿下让我拿来的,说是给你解渴。”
就见这早杏一个个青中泛黄,圆溜溜挤在一起,堆得是满满一筐。而且,应该是都洗过了,上面还挂着水珠子。
梅茹一怔,问道:“殿下他哪儿来的?”明明他们今日从宫中出来,就没遇到卖杏子的。
梅湘摇头:“殿下没说。”
梅茹随手捡起一个,咬下一口,那滋味真的是又甜又脆,好吃的她当即眯起了眼,满足的不得了。梅茹顺便借花献佛道:“哥哥,你也尝尝?”
对着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妹妹,梅湘有些话不好多问,又不能多说。只是一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被外面的傻小子惦记上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心里头难免有些不快。但如今瞧下来,这位十一殿下对循循是真的不错,两个人小吵小闹能说上话,还知道拿吃的哄循循高兴,就先勉勉强强看过眼吧。
翌日,梅茹遇到傅钊,自然欠身谢过他,又问:“殿下,那早杏你如何得来的?”
傅钊没答,只眼馋的问:“好吃么?”
这话一出,梅茹听出来不对劲,她惊讶道:“你自己没留着?”
傅钊自觉说漏嘴,他摇摇头。
梅茹随身兜里还装了几个,这会儿一股脑递给他,那些早杏被她握在手里,愈发显得圆。傅钊只捡了一个,却也没吃,一直留在手里。
这一日继续商议,傅钊淡然的坐在上头,手里还在捏那个早杏玩。
旁边的阿眸看见了,忍不住“嘁”了一声,不知对旁边的宫女吩咐了什么。少顷,那些宫女捧着好几盘瓜果进来,在前面摆成一排。阿眸得意洋洋的看了傅钊一眼,自顾自吃起来,就不给他吃!
傅钊冷笑,他将那个早杏慢悠悠收进袖子里,旁若无人的从前面果盘里拈了一片瓜吃起来。
阿眸目瞪口呆,傅钊才不理她,吃完一片,又拈起一片。
这还不过瘾,他吩咐身边的人,端了一盘递到梅茹跟前。
阿眸气得要命,连忙吩咐宫女又通通撤了,这些人真无耻,要他们进贡银子、进贡美人,还要他们割让城池,现在连一盘瓜果都要抢!
见傅钊身边的小厮端了盘瓜果下来,梅茹抬眸望向上座二人,瞧了一眼,她就知道这二人又在鸡同鸭讲的吵架呢。
茹揉了揉眉心,梅也不客气,吵累了,自顾自拈起一片瓜润润嗓子。
对面那帮老头见着了,不由又是大吃一惊,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魏朝派来的这位姑娘,还真是……够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