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幕降临大地的时候,吕西安也告别了拉格伦元帅一行,回到了自己部队临时的营地当中,虽然及时增援到了友军让他感到十分庆幸,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他是和拉格伦元帅一起视察前沿阵地的,在这段时间当中,占据了巴拉克拉瓦一带的英国军队也确实下了一番功夫来经营当地的防御,支援包围了塞瓦斯托波尔要塞的法国军队。
不过,由于时间实在仓促,而且物资运输也确实有些困难,所以这些防御工事都称不上有多么坚固,只能说因陋就简聊胜于无。
而拉格伦元帅的应对方式就是将已经登陆了的土耳其军队放在英军阵线的最前沿,让他们来防守前线的多面堡垒,他的如意算盘就是使用这些外国军队来消耗俄军的兵力和进攻锐气,就算前线顶不住也可以减小英军的防守压力。
虽然能够理解拉格伦元帅的用意,但是吕西安却有些忧心忡忡,他从军经验丰富,因而并不认同一味用炮灰部队顶在前线消耗敌军的做法,这倒不完全是因为仁慈的良心,而是因为十分实际的军事考虑——炮灰部队必然是士气低落、装备落后,他们也不可能有什么和敌军拼死一搏的决心,所以他们的防御能力是很差的,纵使依托着良好的工事也很难发挥起意想当中的作用,阻挡不了敌人多久时间。
如果只是不能阻挡敌军还算是小事,更为可怕的是,这些炮灰部队在被敌军击败之后,还很难做到有序地撤退,恐怕会出现恐慌性的溃散,溃散的军队是没有战斗力和秩序可言的,已经变成了一群盲目的无头苍蝇,这些无头苍蝇不仅不能给敌人带来困难,反而会妨碍己方军队阵线的稳定性。
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名将就是因为溃兵冲散了自己军队的阵线而不得不饮恨沙场的,战例可谓是比比皆是,因此吕西安自然也就忧心忡忡,生怕这些土耳其人再来复制一次这样的战例。
可是拉格伦元帅却自信满满,认为他这样的部署不会有任何问题,因而他在劝谏了一次之后也只好放弃,毕竟他是没有办法和一个元帅来争议军事问题的,只能服从命令。
不过,虽然元帅给他的他命令只是整备自己的军队,准备在战役开始之后听候元帅的命令进行增援,看似并不急迫,可是他还是留了些心眼,将自己的部队集中了起来,处于随时可以行动的状态。
同时,他也将自己的部下们召集了起来,向他们说明了拉格伦元帅的做法,以及自己心里的想法。
“拉格伦元帅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依靠英军已有的力量已经可以做到万无一失,不过我却有些担心,俄国人的决心超过了之前,而且我们的防御阵线也有问题,很难有完全的把握。我没有办法和一位元帅争议,不过我认为我们有义务为了胜利而做出更加万全的准备,因为英军的胜利就是我们的胜利,而我们也承受不起他们失败的风险。”
也许是因为同样和土耳其军队面对面接触过的原因,他的部下们也很快和他取得了共识,都对土耳其军队在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役当中所起的作用十分不看好。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好呢,长官?”他部下的一个营长耶里少校忧心忡忡地问,“我们可不能眼看着破船沉下去吧?”
“也不用说得那么严重,拉格伦元帅那么自信,自然也有他的道理,英国军队的素质优良和勇敢精神是值得钦佩的,就算土耳其人不顶用,他们也应该能够尽一切力量来力挽狂澜,所以我们也不用太担心。”吕西安冷静地回答,“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做好准备,增援前线的速度,同时催促特雷维尔元帅尽快率领主力部队过来支援……只要我们法国军队赶过来和英国人汇合,阻挡这次进攻应该问题不大。”
“好吧,我们都听您的!”在吕西安面前,这些军官们都行了军礼,然后纷纷走出了吕西安的营长,向自己带领的各支部队的营地赶了过去,今晚他们都将不再睡眠,睁大眼睛迎接着也许很快就会发生的战争。
这天晚上,吕西安也没有睡觉,他有些焦躁地在自己的营帐当中踱步,只觉得浑身难受,这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在多年的从军生涯当中已经有了一种本能,几乎能够嗅到战争即将打响时的气息。
感受着周围阴湿而又略带火药味的空气,吕西安干脆走出了自己的营帐,在外面的空地里面遥望着星空。
因为是个晴天,此时的星空繁星点点,星空倒扣在大地上,也给大地带来稀疏的星光,吕西安走上一个小小的山丘,然后借助星光看向远处俄军所处的方向,可惜因为距离实在太远而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模糊的一排排临时营地,犹如是阴影当中的巨兽一样。
他看不出俄军的部署和调动,但是他能够感觉到,对面篝火辉煌的营地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进攻很可能马上就会发生。
很快,时间到了拂晓时分,天空出现了清冷的微光,东方阴沉的夜空已经出现了一点点斑白,森林,山谷和丘陵的形象也已经勾勒在了大地上,万籁俱寂,犹如之前任何一个晴朗的日子一样。
然而,就在第一丝阳光撕破夜空洒落到大地上的那一瞬间,大地出现了微微的颤抖,然后就是地震般的轰鸣声。
“轰!”
在剧烈的轰鸣声,一枚枚炮弹重重地砸到了俄军阵地对面的那些山丘上面,让这些山丘也微微摇晃了起来。这些山丘正好是英国军队修筑的最前沿的多面堡所处的位置。很明显,这就是俄军发动的进攻的前期炮火准备。
果然,如同拉格伦元帅所预料的那样,为了和法国军队抢时间,俄国军队甚至都不愿意多休息一天,直接就在赶到这里的第二天的清晨就发动进攻。
炮火的攻击来到了漫天的火光和弹片,原本貌似坚固的多面棱堡也在这样的炮火当中变得岌岌可危,出现了不少创孔,即使只用肉眼观察,也能看出这里的守军受到了强烈的打击。
而就在炮火的轰鸣当中,原本就已经心有准备的守军也在第一时间警醒过来了。
在第一轮的炮火洗礼当中,在营帐当中休息的拉格伦元帅马上就惊醒了过来,不过,因为年事已高的缘故,他还是稍稍晕眩了一下。他很快摇晃了一下脑袋,回复了自己的清醒,然后这时候,他的几位副官也冲到了营帐当中。
“把我的权杖给我!”拉格伦元帅镇定自若地对他们说。
因为知道俄国人会很快发动进攻,所以元帅昨天入睡的时候干脆没有脱下军装,因而现在很快就能进入工作状态。在草草地洗刷了一下面部之后,他直接就拿起了自己的元帅杖,然后走出了营帐。
为了方便指挥,拉格伦元帅将自己的营帐设立在了接近前线地区的一座丘陵上面,在这个小小山头上,视野十分良好,可以观察两边的动静,拉格伦元帅对自己的部署十分有自信。
在此起彼伏的炮轰声当中,元帅镇定自若地拿起了望远镜,看向了对面。
借助依旧还十分清冷的光线,他发现,一群端着枪的俄军士兵正狂吼着以散乱的队形向英军的前沿阵地冲了过去,他们摩擦接踵,以密集的队形快步冲上了前沿的丘陵,向英军修建的那些
他们身后,正是冉冉升起的太阳,朝日所散发着的金色光线,像是给他们的军服上抹上了一层金粉,再配上他们毅然的表情和坚定的步伐,犹如是一副壮观的画卷一样。
“呵,他们真是心急啊!”元帅仍旧十分镇定,反而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