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父与女(1 / 2)

“砰!”

“砰!”

一声声的碰撞声在房间当中回荡,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好像聚焦到了这里一样,这些响声淹没掉了其他所有声音,也让其他一切都暂时停了下来。

至少,房间中那位趴在地上的少女,正在将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这一幕也许有些可怕的场景之上。

就在这碧色双瞳的注视下,夏尔正将自己的姨母紧紧地抱在怀中,然后不停地用头撞击她的头部,犹如是机械式的运动一般,既没有犹豫也毫不留情。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这一幕有些有些过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残酷,但是在她那精致白皙的脸上,却不仅看不到任何害怕或者反感,反而隐含着难以言喻的钦佩和崇拜。正因为这种激动,让她犹沾着泪痕的脸好似蒙上了一层晶莹的白光。

而夏尔当然看不到妹妹注视着自己的视线了。现在,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制服这位姨妈上面——从小到大的经历,使得他知道小姨如果被解放开了手脚,事情就会变得有多么可怕,而如果让她重新拿到了剑,那一切就都结束了。

正因为抱着这种源自于敬畏的担心,夏尔不得不以表演得到一个贴近她身旁的机会,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不给她任何施展自己技巧的机会。

很遗憾,即使有过再多的联系,在这种贴身的搏斗中,男女之间的力气差距仍然还是难以逾越的。更别说是身体还算强健的夏尔了。

在不停撞击的过程中,艾格尼丝看着夏尔,表情里面充满了震惊、愤怒和不甘,甚至还有些痛心。但是,即使看到了她的表情。夏尔不管不顾地继续撞击着,并没有任何的停歇。

在这一次次拼尽全力的撞击当中,艾格尼丝的挣扎也慢慢地变弱了,直至最后,她再也没有了挣扎,看样子是晕了过去。

即使如此。夏尔也不敢松懈,他仍旧紧紧地抱着对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确认了对方真的已经晕了过去。

“哈……”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松开了臂膀。艾格尼丝顺势倒了下去。躺在了地毯上。

而这时,夏尔也感受到了刚才那种粗暴行为的后果——他的头疼得厉害,几乎天旋地转。

跌跌撞撞地扶住了桌子之后,他才总算重新清醒了过来。

“先生……您,您没事吧?”芙兰担心的问候从他的旁边响了起来。

“嗯……嗯……”夏尔轻轻地摇了摇头,试图借此让自己更加清醒,“还好,我现在还好。”

接着。他转过头看了过去。

他的妹妹此时正站在旁边,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眼角还挂着残留的泪珠。显然是被吓坏了。

我刚才作出了那么粗暴的举动,肯定吓着她了吧……他心里暗想。

不,不止是刚才的举动,还有……还有艾格尼丝说的那些话。

一想到这里,他不禁也有了些慌乱。

除了慌乱之外,他更多的是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居然把妹妹也拉了进来,结果让她听到了、看见了这么可怕的东西。

“芙兰。别怕,别怕!镇静点!”他连忙低声喊了出来。然后伸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强行忍住了那种晕眩感,“来,过来,到哥哥这儿来。”

此时的夏尔头发和衣衫早已经凌乱,而且因为昨晚没有休息、而且突然暴起发难的缘故,他的眼睛里面也布满了血丝,如果是不认识的小女孩看过来,恐怕会吓一大跳吧?

但是,芙兰并没有任何的犹豫,小心地避开了地上的姨母的身体,靠到了夏尔的身边。

“先生,您还好吧?”她关切地问。

“可怜的孩子!”夏尔忍不住感叹了起来,“我很好,不用担心我,我反倒担心你啊!没有被哥哥吓到吧?抱歉……因为事态紧急,所以我只好这么做了。”

“我能理解您的,先生……”芙兰低垂着视线,轻声回答,“刚开始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嗯,那就好,那就好。”夏尔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耳朵外面鸣叫,一直都在发出嗡嗡声,“刚才她说的事情,都是一派胡言,肯定是为了惹我们生气而有意说谎的,你千万不要相信,好吗?”

芙兰下意识地看了躺在地上的艾格尼丝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那是谎言,不是真的,你明白了吗?!”夏尔提高了音调。“不要相信她的那种荒诞不经的故事!”

也许是因为很少见到哥哥如此疾言厉色的缘故,芙兰微微打了一个哆嗦。

“嗯,我知道,那是假的,她是在骗人。”仿佛是为了让他安心似的,芙兰连忙重复了一遍。

“嗯,就是这样,不要怕,一切都有我在,没人伤得到你。”夏尔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低下头来,认真地看着她,“不管怎么样,你就是我的妹妹,是我的至亲,什么谣言也无法击碎我们之间的羁绊,明白了吗?明白了吗?”

不管实际是真是假,我们都必须当成假的,我绝不会抛开你——夏尔将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地透露了出去。

仿佛是感受到了夏尔的热忱似的,芙兰呆住了。

最后,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了,那就这样吧,没什么值得担心的,虽然发生了一些意外,但是毕竟现在一切都重新到了我们的掌控之中,我是能够解决的。”夏尔故作轻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那……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首先,我们得想办法把人给藏起来。可不能一直摆在这里,要是被嘴巴不严的人发现就糟糕了。嗯,干脆藏到阁楼里去吧。”忍受着脑子里越来越大的疼痛,夏尔紧张地思考着,“你去把老雅克叫过来。我要和他好好商量一下。”

他感觉自己头昏目眩,好像已经走不动了似的。

“嗯。”芙兰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怀抱。

“等等……”夏尔突然伏下了头来,然后伸出了舌头,轻轻地舔下了她眼角的一滴泪珠,“你先收拾一下自己。可别闹出笑话来了。”

有点咸,似乎还有点甜?

“先生!”芙兰脸上略微闪过了一道红晕,然后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接着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装,然后快步地跑了出去。

………………

“上帝啊!”

当老仆人跟着芙兰回到会客室。看到这一片狼藉的时候,他禁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别感叹了,正事要紧!”夏尔没好气地回答。

“是……是,少爷,”仆人连忙回过神来了,“那您叫我怎么办?”

“首先,把她绑起来,送到阁楼去。”夏尔抬了抬下巴。向昏倒在地的艾格尼丝示意,“注意隐秘点,不要让其他人看见。还有,今天开始要把仆人们看紧点,别让他们搞出什么事端来。”

“是!”仆人连忙答应,然后又有些犹豫起来,“那……都已经闹出这样的事情了,我们要不要跟老爷说一声?”

“当然要说了!现在还瞒着。有什么意义?!”夏尔没好气地回答,“等下我自然会跟他去说的。”

“那就好。”仆人也松了口气。

“把这件事处理完之后。你就去……嗯,去爸爸那里吧。告诉他艾格尼丝现在落到了我的手里,暂时是没办法来威胁他的生命了。让他自己离开那里,小心点养伤,然后爱去哪去哪,永远别再回来。”带着一种难以遏制的怒气,夏尔一字一顿地命令着,“你告诉他,只要他不惹麻烦,我和妹妹会过得很好,请他不要再来干扰我们的生活了,我救了他一次命,债务已经偿清了,接下来不想再看见他可!”

老仆人微微躬身听着他的话,面上的表情显然有些痛苦,但是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好的,少爷,我会原原本本地跟他说的。”

“我也要去……让我去看看吧!”芙兰突然在旁边说。

“嗯?”夏尔转过了头来,疑惑地看着芙兰。

“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了,就让我和了见一次面吧?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我总该去见他一次吧?”她的眼角又重新泛出了泪光,“先生,我只是想跟他说一些话,作为一个女儿,向父亲好好问一下,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然后,我就和您一样,再也不管他了……”

眼见她这么伤心,一直看着她长大的老仆人也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少爷,就让小姐也去看看他吧,说些告别的话……毕竟是女儿啊。”

夏尔沉默了。

夙夜未眠的疲惫,纠缠头部的疼痛,让他只感觉身心俱疲,好像整个脑袋都要裂开了一样。

也对啊,有什么理由不让女儿见父亲一面呢?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父亲……

不,必须是真正的父亲。

“好吧,那你带她去,不过小心点,也别说太久。”他微微叹了口气,“先把这里的事做完吧,快,赶紧把她绑起来!我……我先休息一下,等会儿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等我处理,你们赶紧办吧……”

很明显,仅仅只抓住艾格尼丝,并不意味着事情的解决。那些威胁着他的“罪证”,现在还老老实实地躺在某处,需要他接下来想办法排除……但是,正因为如此,他现在才更加需要得到休息。

于是,再也不多说什么,他跌跌撞撞地坐到了一个椅子上,然后趴伏在桌面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接下来,老仆人遵照夏尔的指示,把昏睡当中的艾格尼丝绑了起来。并且带着另一个靠得住的女佣人悄悄地将她抬到了阁楼上。

然后,他带着芙兰走上了马车。

一路疾驰的马车上,芙兰一直都低着头,表情十分严肃,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得出来心情十分愁闷。

此情此景,让老仆人心里有些不忍。

“小姐,想开点吧……有时候人也只能面对现实,毕竟虽然老爷是那样,但是至少您的爷爷还有少爷,都是十分看重您的。您不用因为老爷而灰心失望。”

仿佛是被人从梦境当中唤醒了似的,芙兰抬起头来。

然后,她勉强地笑了起来,这个笑容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谢谢您,我的心情已经好多了……”

多好的孩子啊。这个时候还要强颜欢笑!老仆人心里忍不住感叹了起来,然后又不禁暗中责怪起了她父亲来。

………………

当门外的马车慢慢停下的时候,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整夜的孔泽,终于等来了给他最终指示的人。

虽然这次他的老板并没有过来,但是他当然认识夏尔的妹妹,而且也并不奇怪这位小姐为什么要突然来到这种地方。

秉持着之前的原则,他继续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不问。只是微微朝两个人躬了躬身。

“谢谢您的帮助,先生。不过现在你们的任务结束了,可以离开这里了。”老仆人代替夏尔给他发布命令。“现在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养伤就好了,之后不用再管他。”

“不再管他?”孔泽有些错愕,他当然不知道在夏尔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是的,您可以带着自己的人离开这里,不用再管他了,他现在已经安全了。”芙兰接上了话。虽然声音放得很低,但是还是十分清晰。“我替我的哥哥谢谢您,先生……我们会报答您的恩惠的。虽然不是现在。”

嚯,这家人真是奇怪!爸爸受了那样的伤,结果做儿子做女儿的却一个个都这么不当做回事?孔泽心里满是疑惑。

算了,既然女儿都不管,我还管什么?随着他们自己去弄吧,我最好不要在掺和了……只要安安稳稳地拿下这份功劳就行了。

他很快打定了主意。

“是,小姐。”他躬了躬身,然后执行了对方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