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爱国点点头,他是没消化所有的消息,可他却探头瞧了一眼,发现孩子们睡觉那屋灯灭了,书房那屋灯亮着,他比苏美丽镇定的多:
“别说那些了,闺女一走就是那么长时间,咱俩先看看她,嘱咐几句,你别哭鸡尿嚎的,当娘的说点儿体己话!
咱俩去告诉她,让她放心!好好学习!”夏爱国说完,率先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
夏天撕了又写、写了又撕,她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劝自己要控制住情绪,正当她提笔重新写道:“叶伯煊”三个字时,夏爱国和苏美丽推开了屋门。
夏天惊愣住,这和她设想的完全不同,是谁通知她爹娘来的?他们即便接到户口被调走的消息,也该此刻在欢天喜地的收拾东西,因为那叫真正的搬家,而不是……
夏天眼神看向夏秋和小毛,小毛对她摇了摇头。
苏美丽看见夏天这样的反应,瞬间捂住了嘴,她想捂住自己的哭声。
这孩子从参军那天起,苦自己咽,给家去信都说好。现在……
苏美丽扑上前,对着夏天的肩膀就是一拳:“要走了!我和你爹要是赶巧不到,你就不想娘啊?你个狠心的死丫头!”
这一宿,苏美丽的身边躺着夏天,夏天的身边躺着她的孩子们;
这一宿,夏爱国坐在院子里,守了一夜,他这个当父亲的心,被各种事情冲击的,最后只化为三个字:“舍不得。”
这一宿,叶伯煊和张毅坐在徐才子的宿舍,在徐才子絮絮叨叨的劝解中,他彻底怒了、多了、烦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用着撕心裂肺的声音宣告:
“爱?那是个什么?!我就是再稀罕你、稀罕到骨头里,但我不能低到尘埃里!
我告诉你,夏天,不在理想中壮烈,就在现实中苟活,而我,只选择前者!爱特么怎么着怎么着!
离婚?边儿去!”
……
五月七日的这个清晨,一个小少年在马路上疯跑,他的书包随着跑动的姿势在左右晃荡着,他手里紧紧地捏住一封从他哥哥手中抢过来的信。
夏冬满脸泪痕,有急有怒。就因为他曾替姐夫出头,所以被姐姐抛弃了吗?全家人只瞒着他!
他要找到姐夫!
谁说姐夫不好,他都要站在姐夫这面!
这个逃学的小少年冲进了叶家,撞到了刚回来的叶伯煊怀里。
……
苏美丽看见夏爱国眼圈儿红了,她看着那两个厚厚的日记本,叹了口气,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落寞地问道:
“甜甜写了啥?”
夏爱国的泪滴砸向了那娟秀的字迹。
……
“如果闹闹犯错误,不要先骂他,他的性子倔强,可他从不平白无故的欺负其他小朋友,要先耐心听他解释……”
……
“小碗儿会在衣兜里藏糖,她会装睡,然后趁大人不注意塞嘴里,切记,每晚都要翻她衣兜……”
闹闹忽然穿着蓝格子睡衣跑了进来,他扯着夏爱国的衣服袖子,他来不及惊讶为什么姥姥姥爷在,他只慌乱的问道:
“今天是七号?今天是七号!七号!”
闹闹跺脚,一个小手指霸道的指着夏爱国:“妈妈呢!”随后小胸脯终于颤抖了起来。
……
宿醉后的张毅揉着额头问刘芸:“你大清早的看天抹眼泪?有病!有事说事,遇到什么难事儿了?”
刘芸笑中带泪回答:“还有一个半小时,夏天就要飞走了。真好。”
……
宋雅萍身上还系着围裙,她一路小跑追了出去:
“伯煊!!”
她看着瞬间没影子的汽车,她无力的放下胳膊,她儿子刚才的样子要疯了,然后她无神地进了院儿,脱口而出习惯性骂道:
“连我都没告诉一声,小家子气!就是小家子气!孩子们……心太狠了!……”她的嘴里尝到了咸湿的味道。
……
国内各大报刊、电台记者,国外媒体,尤其是一行人即将奔赴的美国记者,此刻早已整装待发在机场等候,他们在等着夏天一席人进入采访拍照。
……
叶伯煊胡子拉碴,没洗漱,浑身上下散发着酒味儿,是从未有过的狼狈模样。
他宿醉过后,此时此刻,脑袋里是空白一片,他除了猛踩油门,其他……没感受。
今日的京都机场略显喧嚣,只见一个身着军绿色衬衣略显邋遢的高大男人,在向机场内跑动时差点儿滑倒。
两次,两次因为绊脚而差点儿摔了跟头。
叶伯煊气喘吁吁地跑到国际航班区域,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叶伯煊看着在镁光灯下作为留学生代表的夏天,正在用着他听不懂的英语……
他怯懦的悄悄后退着,他的两腿是从没有过的无力,直到他退到了他认为的安全距离。
……
夏天用英语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我们为学习美国先进的科学技术而来,促进两国人民友谊而来……
夏天的表情,是叶伯煊随着时间的百转千回后,早已忘记的那份自信骄傲,浅笑言兮,无怨无悔。
……
一个柱子的后面,站着一个高大的优质男人,可这个优质男人的胸膛在无声地起伏着,他哭都是高昂着头。
就像一个傲娇的孩子在大人发现他哭了,他却说:
“我没哭!”
他把手中那封未来得及开启的信攥湿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