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北,这个时代家外地的姑娘们嫁人,亲戚朋友们不方便去外地参加婚礼的,娘家都会提前一两天置办一次。
夏天的二堂姐夏玲是在提前两天的时候,跟工厂请假回家的。她爹夏爱华要在她结婚的前一天安排饭,请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老少爷们喝酒。以及夏老头出面,夏家那些没出五服的外地亲戚也会在明天赶过来参加。
第二天就要安排娘家酒席的事情,此刻,郑三彩、张巧、夏凤,以及郑三彩的娘家妹妹都坐在炕上,一起商量着还差点儿啥,有啥人、啥事儿想的不周到的。
炕边儿旁边摆着个木头板凳,夏玲就坐在那里,有些发愣、发呆。
郑三彩跟自己的娘家妹妹正说着啥,想要问问夏玲时,就发现她老闺女在愣神:“玲儿啊,咋地啦?吴家有啥说头没有啊?”
郑三彩态度温和。老闺女眼看就要出嫁了,出息了,嫁到县城里了,还找了个有能耐的家庭嫁了进去,她挺知足。如果不跟老二家的甜甜比,放眼望去,满村里谁有她郑三彩生的闺女有出息。
夏玲望望炕上堆的八个出嫁包袱,欲言又止。张巧翻翻眼皮,也跟着看了看炕里的包袱。也许是夏玲在家时俩人就不对付,也有可能张巧是出于嫉妒心理,总之,她都没带犹豫地张嘴就挑拨离间:“我说夏凤,我记得我刚嫁进家里没几年,你就嫁李群发了吧?”
“嗯,一晃这些年,过的可真快。军子都挺大了。我家孩子也会冒话叫爹娘了。瞅瞅,玲子都要出嫁了。”
“呵呵。你那时可管啥玩意都没有啊。娘,你当年就给夏凤包四个包吧?”
郑三彩让张巧给气得都不知道咋回话了。还是郑三彩的娘家妹妹最快回道:
“那时哪有那条件。再说玲子毕竟是嫁城里,咱家太抠搜拿不出手,丢的是你们老夏家的脸面、丢你爹的脸。凤儿还在村儿里,咋能挑那个?家里缺啥少啥的,回娘家取现成的都赶趟。玲子就不成。”
夏凤拽了把郑三彩的手,憨厚地笑了笑。一丝介怀都没有:“娘。我可没跟玲子攀比。我记得那时候你给我包四个包袱出嫁,让村儿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羡慕坏了。你是能压就压,实实惠惠地给我做了两套棉袄棉裤压包。
老姨说的对。玲子道儿远,她还是家里的老小,下面的我大侄子结婚得个小二十年呢,你有啥都给她装上。到人家不受亏儿,让人能高看一眼。”
夏凤的几句话说得郑三彩眼泪巴差的。却没想到她那个平时爱掐尖的老闺女夏玲。也跟着哭得稀里哗啦。
别说其他几人了,连张巧都吓一跳。就再是要嫁人、舍不得娘家吧,也没见过提前两天就哭成这样的。
几个人都不停嘴地问“咋了咋了”,夏玲平复了半天才开口:“娘。吴国栋他娘说,说,说没有改口钱。我哥去给我拧灯是两块钱。压车也是。让,让别起哄再要。免得难堪。”夏玲越说声越小。
“啥玩意?”张巧大嗓门地喊了起来。
郑三彩反应过来,使劲推搡坐她旁边的张巧一把:“有你啥事!你喊啥!”
“怎么没我事?夏文给玲子当哥拧灯泡可够倒霉的啊。比给个嫁村儿里的都不如。我说夏玲,人家是不是看不上你啊?我可听说了啊,过去敬茶改嘴不给改口压兜钱,那就是没认可你的意思。不算明媒正娶。哎呀娘啊,真磕碜啊!就这样,我看别嫁了。两块钱,打发要饭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