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术看向窗外,才发现汽车已经驶出了城市,在草原上一条独路上快速行驶着,而且很快便从独路上离开,朝着草原南面奔驰着。
坐在后方那辆汽车中的陈泰东则一直紧盯着自己正对面坐着的万清泉,眼中全是愤怒。
“为什么?”陈泰东问道,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沿途来他问了多少次“为什么”了,只知道万清泉根本没有回答他,甚至连表情和呼吸都没有变过。
可这次万清泉调整了下坐姿,终于开口了:“为了理想。”
“理想?你们的理想是什么?”陈泰东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是找到奇门?还是想富可敌国?”
万清泉却是反问他:“泰东,我们是逐货师,逐货师的毕生目标就是找到奇门,你不否认这一点吧?”
陈泰东怒道:“但这并不能代表你们因此就可以做尽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万清泉冷笑道:“世间有正有邪,有明有暗,有阴有阳,这是相辅相成的,如果没有邪恶,哪儿有正义?我问你,你有没有杀过人?”
陈泰东咬牙道:“我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你杀的人该不该死,你说了算?”万清泉淡淡道,“你说了不算,老天也说了不算,在没有法制的地区,人们总是带着老天爷的旗号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我都一样。”
陈泰东摇头:“我们不一样!你们是一群禽兽!”
万清泉点头:“对,禽兽,至少我坦诚。”
“你坦诚?”陈泰东一把抓住万清泉的衣领,旁边库斯科公司的保镖想要出手,被万清泉抬手拦住,陈泰东又道,“你如果坦诚,你当初就不会陷害连九棋!”
万清泉凑近陈泰东的脸:“泰东,以前我们编写《九子图》的时候,我和思蓉曾经多次暗示过你,让你入伙,和我们一起找到奇门,可是你拒绝了,我实在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拒绝?你能回答我吗?你能解开我多年来的疑惑吗?”
陈泰东松开万清泉:“还记得那件相传从盛唐时期传下来的龙鳞铠吗?”
“记得,那是你最心爱的至宝,是你在逐货师生涯中找到的最珍贵的奇货。”万清泉闭眼回忆着,“外层是双层叠甲龙鳞,而里边则裹着一层锁子甲,刀枪不入,强弓在十步之内都无法射穿,最神奇的是,那件龙鳞铠会根据光线变幻不同的颜色,滴上鲜血之后,外层龙鳞会变得血红,故此也被称为血龙甲,那真的是一件宝物呀,最关键的是,没有几个人知道它的存在。”
陈泰东却是看着万清泉不断摇头:“你知道那件龙鳞铠,我是怎么得来的吗?”
万清泉道:“当然,你是从八王殿中找到的,而且险些丧命。”
“不错,我是险些丧命,但最终我活下来了。”陈泰东陷入回忆当中,“当我背着装有龙鳞铠的箱子从那个洞穴中走出来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箱子,却发现原本银白色的龙鳞铠已经变成了血红色,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箱子表面早就被鲜血渗透了,那些血都是为了争夺那件龙鳞铠的人所流的!”
万清泉淡淡道:“你的确很厉害,你是天才,公认的天才,能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面对二十多名想要夺走龙鳞铠的人,却依然……”
“闭嘴!”陈泰东显得十分激动,“当时进去了三支队伍,最终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人,我的两个兄弟也死在了里边!”
万清泉笑道:“这也是我很佩服你的地方,你为了宝物连兄弟都可以不要,都能下得去手,这也是为何当初我们想要拉你入伙的原因之一。”
“不,我没有杀他们,但我所做的,和杀了他们没有任何区别。”陈泰东坐在那苦笑着,笑着笑着脸色沉了下来,“三爷的人和那群越南人打起来了,我们趁机将龙鳞铠拿了出来,可就在要离开洞口的时候,我的两个兄弟为了龙鳞铠开始自相残杀,我原本想制止的,但我看到扔在一旁的龙鳞铠时,脑子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我想,如果他们俩都死了,这件龙鳞铠就归我了。”
陈泰东抬眼看着万清泉:“然后,我就真的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你一刀,我一刀的互相捅着,直到两个人都瞪眼咽气,我并不着急,也不伤心,只是抓起那个箱子就跑,边跑边笑,我觉得自己好聪明,真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后来等我冷静下来,才感觉到害怕,我觉得我简直就不是人,是恶魔,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将责任归咎于那件铠甲,我认为上面一定有魔物,是魔物上了我的身,把我变成那副模样的,但实际上,我很清楚,和那件铠甲无关,是我自己的错。”
万清泉冷冷道:“对呀,这和人有关,和奇货无关,所以,我们寻找奇门有错吗?没有。”
陈泰东一把抓住万清泉的手腕:“清泉,收手吧,去自首,去赎罪,你还不明白吗?每一件奇货现世时,人最丑陋的那一面也就显现出来了,一件龙鳞铠都能让人变成魔鬼,那奇门呢?那就等于是打开了阴间大门,将里边的妖魔鬼怪全都放了出来,你知道会死多少人吗?你知道会牵连多少人吗?”
陈泰东虽然激动,但语气已经接近了哀求,可即便是面对这种哀求,万清泉依然是无动于衷,脸上相反还浮现出了笑容:“泰东,现在做什么不死人呀?走路会摔死,喝水会呛死,开车会撞死,连睡觉做噩梦都有可能会心肌梗塞!”
万清泉的话,让陈泰东逐渐冷静下来,他们两人对视许久,陈泰东又问:“库斯科公司到底由几个人创建的?除了你、思蓉、蔡拿云之外,还有谁?”
万清泉道:“我们登机之前,我收到消息,蔡拿云死了。”
陈泰东很诧异:“死了?真死了?”
万清泉摇头:“真死了,警方都宣布了,验尸的程序都走了,错不了,是他。”
陈泰东摇头:“他也许没死,他也许和你一样,也用了替身。”
万清泉笑道:“我用替身,倩柔和其他人都是清楚的,但蔡拿云没有,你知道这么多年来,他负责做什么吗?负责在广东那头接洽走私相关的事情,换言之,他是冲锋陷阵的那个人,做的全都是得罪人的事情,所以,他被人杀死,那是我们意料之中的事情,至于谁杀的他,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陈泰东道:“没想到,你们都已经变成这幅模样了,面对自己兄弟朋友的死,竟如此冷漠。”
“不,泰东,你错了。”万清泉反手抓住陈泰东的手腕,“我们一直都没有变,是你变了。”
陈泰东看着万清泉脸上挂着那副怪异的表情,感觉心中逐渐被恐惧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