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老宗伯所举之人,士相必当请监国用之。”
周士相欣然表态,这二人将来一定会用。钱谦益见状,亦是心慰。言谈中,桂永智得周士相授意,暗示唐王至南京后便要祭孝陵,登大宝,然唐王却仁义,心系南巡的天子,恐不愿担这天下重担。
“大位,有功社稷者坐之,此时南都新下,正是需唐王登大宝定人心,振人心之时,唐王如何能辞?”
钱谦益对于拥桂拥唐并无意见,他知江南士绅对于拥立哪个皇帝都无意见,他们只要明朝能够恢复便可,故而究竟是朱家哪个子孙来当皇帝,对江南士绅而言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
钱谦益更知周士相为他请太傅,自是有借用他之处,他也乐意投桃报李,故当即表示愿以老迈之躯代江南士绅请唐王登基。
见钱谦益答应下来,周士相心下大喜。说道眼下天寒地冻,老宗伯年迈,不妨在苏州呆上几日,他且先回南京安排诸项事宜,只待唐王一至,老宗伯便去南都也不迟。钱谦益却执意随周士相一起去南京,不得已,周士相只好命人在钱谦益的马车中安上暖炉,使老人家不受寒气。柳如是跟出来的目的便是照顾夫君,此时亦不会独留苏州。
周士相原想明日再启程回南京,可军情司却送来密报,镇守江西的蒋和听说监国要经江西去南京后,似是想搞事情。这消息让周士相又急又气,因担心蒋秃子真干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他也只能立即启程回南京。
车马行至城门时,却见不少女子在哭哭啼啼,引得不少百姓围观。
钱谦益和柳如是在马车上听到动静,掀帘来看,不知发生何事。柳如是心有一沉,担心太平军是在城中掳掠妇人。
周士相亦是奇怪,命人去问发生何事。回报却说这些女子都是清军掳来的苏州民女,太平军将她们放出后,却不得家人收留,逐她们出家,这才在城门这里哭啼。
周士相眉头微皱,他不是已经吩咐裘国良将无家可归的女人配于降兵为妻,如何却在此地哭闹,又恰逢钱谦益,这不是存心要他这粤国公好看么。
周士相命将裘国良叫来,对方已知大帅车驾至,再见那些女人,自是明白发生什么事,害怕大帅治罪于他,忙将原由说出。
原来他是按大帅吩咐将那些可怜女人送回家,家不在苏州的昨日就使人专程护送回去了,而这些女人因为家就在苏州城中,又是其家人领回,在营中并未有什么事,故便任人领回。岂料,这些女人回到家后,连一夜都未住下,就遭夫家休书一封赶出家门,娘家亦不纳。有一秀才之女更是投井自杀,秀才与人道其女忠贞,不忍玷污门楣这才自我了断以全家风,但事情真相是什么,却不得人知了。
“我不是让你将无家可回的女人安置在营中,给她们饭吃,许于降兵为妻么?”
周士相有些恼火,裘国良办事不力,让他在钱谦益夫妻面前有些出丑。
“末将是按大帅吩咐的做了,可是这些女人却不肯嫁给那些降兵为妻,她们宁死也不从,末将没办法,又不能对她们用强,故...”
裘国良一脸为难的样子。
“不与降兵为妻,她们能做什么?饿死还是为娼妓?”
周士相摇了摇头,时代有时代的特色,此时女子便是男人的附属物,如同货物一般没有自主人身权。在家听父,出嫁从夫,正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旦被赶出家门,她们的命运就会惨不忍睹,不想被饿死,只能去做娼妓。运气好的能得好心人或尼姑庵收留,可那又能容得多少人?所以蒋国柱提议将这些女人配于降兵为妻,周士相未有多想便同意,因为这实在是一件善政。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能活着,能有一口饭吃,不是善政是什么?只有活下来,才能奢谈尊严、自由什么。
“去,把人先带回营中,不要在这哭闹,成什么样子。”
周士相急于回南京,不想在这小事上耽搁。裘国良闻令忙带兵去拉那些女人。如此一来,那些女人却是哭得更凶。有一女人远远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周士相,再见还有一辆马车,无数兵将簇拥,知道马上之人是太平军的大官,忙哭叫着挣脱士兵,跑了过来。
瞎子李见状,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上前拦人。就这迟疑间,那女人已是奔了过来,“扑通”跪在冰冷的雪地上,身上的衣衫很是单薄,冻得她嘴唇乌青。
“将军,民女等遭禽兽所辱,你又何忍将我等许于禽兽为妻!...若是受辱之人乃将军妻妹女儿,将军亦要这么办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