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震惊又失望的眼神,看的季枝枝心脏莫名的一沉,干巴巴的开口:“我……那个……在酒店里太闷了,出来喝两杯,喝多了……就莫名其妙的被他们给带这儿来了。”
西装革履的律师干咳一声,上前一步:“季小姐,您先跟季先生出去吧,这儿交给我就好。”
坐在那里的警.察这才起身,帮她解开了手铐:“季小姐,劝您一句,出去后还是先安抚好死者的家属,免得闹大了不好收场,您难办,我们也难办。”
手腕被手铐铐出了淤青,季枝枝正一边揉着一边向外走,闻言,忽然顿住,缓缓的抬头看向他:“什么……死者?”
季子川阖眸,嗓音冷沉压抑:“枝枝,我们出去再说。”
“什么死者?”
季枝枝转过头来看着他,一脸茫然:“哪儿来的死者?”
“季大小姐是真喝断片儿了,还是选择性的失忆了?”
警.察把手铐收回口袋,冷笑着看了她一眼:“您一个大手笔的,一晚上直接夺去了4个大学生的性命,结果却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您一个大手笔的,一晚上直接夺去了4个大学生的性命。
一晚上直接夺去了4个大学生的性命!
4、个、大、学、生、的、性、命!!!
季枝枝睁大眼睛,脸上的血色顷刻间褪了个干干净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想要反驳,嗓子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个音符都没办法发出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季子川带了出去,她呼吸急促,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喃喃解释:“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杀大学生……季子川,季子川你相信……”
话还没说完,眼尖的看到了坐在外面同样瑟瑟发抖的李茹,身上裹着一件男人的外套,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水,魂不守舍的样子。
她一怔,下意识的挣脱了季子川的手,踉跄着扑了过去:“李茹,到底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我们怎么会被……”
“啊——————”
李茹惊恐的睁大眼睛,尖叫出声,双手一抖,水杯直接被丢了出去。
季子川浓眉一拧,眼疾手快的拉了季枝枝一把,这才让她避过了迎面而来的大部分的热水,却还是有一小部分溅到了她的脸上。
冰凉的指尖随即将那几点水珠抹掉,他捧了她的小脸,急声问:“疼不疼?要不要上药?”
季枝枝整个人都懵了,看着踉跄着摔倒在地的李茹,正在用一种极度惊恐的表情看着自己,仿佛她是什么吃人的怪兽一样。
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扼住了一样,每呼吸一下都极度的困难,她踉跄着后退,再后退。
她真的……杀了4个大学生?
为什么?
这不是她第一次喝醉,如果喝醉后有暴力倾向的话,也不可能在醉了这么多次后,突然出现。
“没有,我没有!”
她盯着李茹,声音被不知名的情绪染的有些嘶哑:“我没杀什么大学生!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杀他们?我没有!”
李茹被一个民警扶着站了起来,泪眼斑驳:“我亲眼看到的……你……你一刀一刀的捅死了他们……因为他们不小心撞了你一下……”
一刀一刀……
季枝枝低头,一点点抬起双手,这才发现自己掌心跟衣袖上到处都是已经干涸了的血的痕迹。
心脏重重一缩,尖锐的痛楚瞬间蔓延全身。
“你可以闭嘴了。”
季子川抬手将明显有些站不稳了的季枝枝抱了起来,眉眼间拢着阴鸷的寒意:“要么现在闭嘴,要么……让你一辈子都闭嘴。”
李茹抽噎了下,瑟缩着低下了头。
……
我亲眼看到的。
你一刀一刀的捅死了他们。
因为他们不小心撞了你一下……
李茹惊魂未定的控诉声像是被锁进了脑海中一样,一遍一遍的回荡着,季枝枝回酒店后就冲进了浴室,直接拧开了凉水,一遍一遍的冲洗着双手跟身上的血迹。
她没有,她真的没有……
季子川试了几次都没打开门,想硬闯,又怕吓到她,打了电话叫来了酒店的工作人员把浴室门打开,进去的时候,她的唇色已经被冰的泛出了青紫的痕迹。
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去把花洒关上,抽了条浴巾来把她裹住,低声安抚:“没事,枝枝,没事的……”
季枝枝凝眉,忽然急剧的哽咽了起来,眼泪汹涌落下。
她是杀过人没错,但杀的都是该死的人,是因为迫不得已才杀的,她骨子里并不喜欢杀人的,她不会因为被人撞了一下就那么残忍的杀人的,她没有……
“我……我没……杀学生……”
冰凉的小手紧紧抓住他的大衣衣领,她哭到近乎窒息:“真的……真、真的没有……”
她不是杀人狂魔,她不喜欢杀人……
季子川敛眉,有力的手臂轻而易举的将她抱了起来,一直抱到床上,把她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用毛巾擦干,把她塞进被子里后,又倒了杯热水给她:“喝点水,枝枝。”
“你看到他们看我的眼神了没有……”
季枝枝蜷缩在被子里,目光涣散,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像是在跟自己说话:“好像……我是什么肮脏又变态的野兽……”
对,他们在用看野兽一样的眼神看她。
季子川抬手,大手轻轻揉了揉她湿淋淋的小脑袋,轻声安抚:“枝枝,没事的……”
没事?
怎么会没事。
她杀了4个大学生,杀了四对父母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她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却又要忍受她这个凶手逍遥法外的痛苦。
不,不不不,她不是凶手,她没有杀人,没有!!
……
一连要求了七八次,季子川到底还是挨不住她的央求,把拿到手的监控记录给她看。
是在酒吧的洗手间里发生的,在监控的死角,没办法看到当时具体的情况,但可以看到那四个喝的醉醺醺的大学生跟她们几乎是一起进的洗手间。
而之前进去洗手间的人,明显的都已经出来了,里面是没有人了的。
没五分钟,就看到李茹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不一会儿,就带了几名酒吧的保安冲了进去。
她是被扶着出来的,一身的血,步伐踉跄,看起来还有一点意识。
季枝枝看着看着,呼吸不知不觉放的很轻很轻。
像是看了一场荒谬到了极点的电影,电影的女主人公明明是她,可她却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拍过这部电影。
季子川站在窗边,抽着烟,眉头自始至终都锁的很紧,一言不发的看着脚下灯火阑珊的孤城。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对她说了多少遍‘没事的’了?
她不记得了。
只记得他进审讯室后,第一眼看向她时,眸子里盛满的失望了。
当时还只是以为他在为她偷偷跑出去而失望,现在回想一下……
他大概在想,我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凶残成性的怪物的?
啊,原来她是个怪物啊。
她自嘲一笑,抬手拢了拢耳畔的碎发,平静的开口:“我有点困了,想睡会儿。”
季子川转过身来,周身笼着一层淡淡的烟雾,夜色中,眸色深沉的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情绪:“好。”
她闭了闭眼:“我今晚……想自己待着。”
季子川看着她,棱角分明的俊脸勾勒出不知名的情绪:“枝枝,你需要我。”
“是吗?”
她笑了下,眉梢眼角是浓的化不开的讥诮痕迹:“你就不怕我睡着睡着,突然狂性大发,连你也一起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