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慕白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屈指弹了弹烟灰,嗓音低哑的问:“她怎么样了?”
“喊疼喊了一晚上,呕吐吐了一晚上,找北梵行找了一晚上。”
邓萌嘲弄的打量着他:“白天的新闻我看了,你要实在拗不过林晚晴,就麻溜的跟小满离婚娶了她,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小满这边排着队的男人想要她,你别耽误自己,也别耽误她了。”
话落,转身离开。
刚刚回护士站,一个三层保温盒便从天而降。
她抬头,一眼就看到穿着一套看不出牌子的米白色休闲套装的清俊男子站在面前,清澈无辜的眼眸静静看着她:“听说你今晚夜班,我过来看一下。”
“谢谢,小许在休息室里,你直接自己把东西给她吧,我忙着呢!”
她口中的小许,叫许悦,是他们神经科最漂亮的护士了,瓜子脸,大眼睛,身材前凸后翘,这群护士们在季生白住院期间各种主动献媚,送过去的东西他几乎都送给了同病房的人,吃的最多的就是小许做的糕点跟饭菜,其中的原因可想而知。
邓萌想,这件事情给她带来的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成功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现在没时间排挤攻击她了,转而开始排挤攻击小许了。
啧啧,可怜的姑娘。
低头整理医嘱,整理了一会儿,一抬头,他还跟块木头似的杵在那里。
她‘嘶’的倒吸一口气,忍不住开始发脾气:“我跟你说了,人在休息室里呢!还杵在这里干嘛?我今天心情不好,滚滚滚!看到你就心烦!”
季生白也不生气,心平气和的看着她:“这是带给你吃的宵夜。”
邓萌冷笑:“谢谢啊!我可吃不起!赶紧带上你的东西走人。”
心机婊,想送她东西吃,好再把其他人的排挤攻击转移回她身上是不是?她傻了才会上他的当!
“我只是想谢谢你在我住院期间对我的照顾。”
“论起照顾来,她们每个人对你的照顾都比我多八百倍!怎么不见你给她们送吃的呢?”
心机婊心机婊心机婊!
“因为我们是朋友。”一如既往心平气和的声音。
邓萌翻翻白眼,起身拎着保温盒去了休息室,推开门,把保温盒放到桌子上,扫了眼正躺在床上玩手机的许悦:“呶,你们家小白字给你送夜宵来了。”
许悦一听,丢了手机就爬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整理头发:“你让他在外面等我一下下,我换件衣服马上就出去。”
邓萌没吭声,转身出去了。
回到护士站,他还杵在那里。
“她让你等她一下,她换件衣服就出来。”
邓萌坐下,重新拿起笔:“你去休息室门口等她吧,别站这里碍我眼。”
季生白盯着她,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微微眨了眨,温声开口:“你是不是因为那天我失约,生气?”
邓萌面无表情的翻着各个病房的病例,心不在焉的开口:“淡定,放我鸽子的人多了去了,我要是被放一次鸽子就生一次气,早特么气死了。”
“我不是故意的,那天临时有事,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嗯,我接受,行了,去找你们家小许吧。”
“她不是我家的。”
“……”
邓萌忽然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手重重拍上桌子站起身来,仰头给了他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微笑:“不好意思,我得去查房了。”
这男人胳膊是好了,但脑子大概还缺了一半,怎么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十遍八遍的他就是听不懂呢?
烦人!
走了没两步,手腕忽然被男人握住了。
她一惊,触电似的甩开了他的手,登登后退几步,警惕的看着他:“你干嘛?!这里是医院,你还想跟我玩强的?”
季生白静静看着她:“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邓萌默默的把这句话在心里念了几遍。
她有句话说的的确没错,她从小到大,被何腾放了无数次鸽子了,每次都会气的跺脚,但很快就会过去,她甚至还被小满放过几次鸽子,也是生气,但也很快消气。
她其实没道理因为季生白的一次放鸽子,就气这么久。
或许是跟北墨生结婚了,让她潜意识里开始排斥其他男人,即便只是在法律上生效的夫妻,即便她只是想利用北墨生,但结婚了就是结婚了,跟其他男人保持距离是最基本的原则。
一瞬间,似乎连一直烦躁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我从来没拿你当朋友过,季生白,你对我而言,仅止于认识,且曾经是我的病人,仅此而已,所以以后你见到我,请最多点个头意思一下就好,明白?”
季生白看着她,依旧清澈干净的视线,看不出来丝毫的生气愤怒或者是伤心。
这种懵懂纯真的表情跟视线,其实很接近于初生婴儿的表情跟视线,潜意识里很容易勾起一个女人的母性,一系列的发酵之后,是深陷,是沉迷,是无可自拔。
从他住院后,一直跟老公十分恩爱的护士长开始频繁的抱怨她的老公长相太难看,身材太臃肿,不体贴,不温柔,甚至几次三番赤.裸.裸的对季生白表达过想要跟她老公离婚的想法。
这种表达在向他暗示着什么,傻子都知道,这个男人居然在听完之后,还一脸纯真的道:“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这句话无异于是在说‘你们离婚吧,离婚后你跟我吧’。
护士长直到现在还在跟她老公闹离婚。
邓萌深深的觉得,这种看起来最是纯良无害的男人,才最是心机深沉。
打扮好的许悦欢欢喜喜的跑了过来。
邓萌白他一眼,趁机溜了。
……
温热粗粝的指尖滑过女人贴着纱布的脸,再抬起来,一粒晶莹汗珠便在指腹处微微晃动了。
郝小满睡的很不好,头疼,脊背疼,胳膊疼,腿疼,难熬的痛楚一***袭来,那细微的一个碰触,就让她瞬间惊醒了过来。
逆光的原因,好一会儿才模糊辨认出男人的脸。
相顾无言。
沉默的对视中,到底还是她先开口:“我知道剥夺林晚晴追求爱情的自由很自私,可人活着本来就是自私的,南慕白,你还是跟容霏霏最般配,她年轻漂亮,又有自己的事业,将来对你,对南氏集团都……”
话说到一半,一阵恶心的感觉又反扑上来,她顿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同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还有站在病床边的男人。
郝小满的神智很快又变得不清醒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说了很多话,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再次睁眼,病床边已经站了一抹同样修长挺拔的身影。
她忙挣扎着坐起来,满眼期待的看着他:“怎么样了?找到了吗?”
男人倾身扶了她一把,顺手拿了个枕头放在她身后,淡淡应声:“人送过去了。”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喃喃道谢:“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北梵行晦暗莫名的视线盯着她,唇瓣动了动,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找到的时候,人已经被送到沈轩那里去了,南慕白那边的人送的。
可是……莫名的,就是没有开口解释。
郝小满抬起完好的那只手:“你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给沈轩打了个电话,确定他不会再耽搁二哥的治疗后,她这才挂了电话,一直沉重的身体也变得轻快了许多,拿着手机对他晃了晃:“说是今天继续给二哥治疗!”
男人抬手,冰凉的指腹擦过她的额头,淡淡‘嗯’了一声:“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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