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风瞄了一眼,理都不理,与杨再兴告别后,大步从此人面前走过去。
杨再兴有些好奇,寻了驿丞打听,知道前因后果,不由得嘿的一笑:“当真是自讨没趣,不过他跪在这算是对的,宋帅好面子,只要让宋帅觉得有了面子,最终还是会原谅他。”
如同杨再兴所言,那小官跪了足足一个小时,宋行风才派人召他相见。
只不过这次相见,却没有外人在场,只有宋行风和那小官二人。
“韩公,方才得罪了。”宋行风起身抱拳,向着这小官行礼道。
“这算得了什么,我韩氏世受国恩,为了社稷,受此小辱,理所应当。”那小官泰然道:“倒是让宋公冒奇险与我相见,实在是迫不得已。”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
紧接着这位韩姓小官给了宋行风一连串的高帽,宋行风被捧得心花怒放。
若是别人吹捧,宋行风还不会如此不堪,但此人不同,此人名为韩膺胄,他的曾祖父韩琦,祖父韩忠彦,都曾经是大宋的宰相。可以说,名门世家,不外如是。
韩膺胄见宋行风咧嘴大笑,心中微微有些不齿,不过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韩公此次要亲自见我,不知有何吩咐?”宋行风道。
“时机已经成熟,宋公此去四川,正是良机,宋公不可错失!”韩膺胄低声道:“若错失此机,天下定鼎,忠义之士,尽皆沉沦,奸贼就要得手了!”
“唔……”
“宋公,周铨奸贼看似重要宋公,可是据我所知,华夏军诸军军帅皆为正职,唯有宋公,有一个‘代’字,猜忌之意,不须我多言。宋公此去四川,若是能举其事,再不济,也可以截断蜀道,闭境自守。到时皇族西幸,宋公执政,世代富贵,岂不胜于受人猜忌?周贼乃是无伦小人,跟着他,能有什么前途?”
韩膺胄其实不是一个合格的说客,但是,宋行风早就与这些心怀赵宋皇室的人勾联上,在某种程度上说,他已经没法回头了。
他们搭上线虽早,可真正成事,还是当初李纲东去济州,在济州与宋行风密会过,那一次让宋行风心中生出了别样的心意。
在周铨手下,宋行风确实得到了不少机会,可是人心不足,莫说叶楚这样追随周铨已久的老人,他眼睁睁看到韩世忠与岳飞提拔得极快,而他却总是慢上半拍,心里如何平衡?
再加上他身边喜欢任用西军故旧,哪怕不合乎华夏军体制,他花自己的钱也要养着数十号人。这些人个个也都希望借他之势飞煌腾达,可是却因为无法遵守华夏军的制度而没有机会,都是心怀怨气,总在他面前嘀咕抱怨,这更让宋行风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不受信任与重用。
而今日来与他联系的韩膺胄,对周铨的痛恨也是有原因的。其兄长韩肖胄,在相州战役爆发时正是相州知州,那一仗里韩世忠无视其安危,使之几乎亡于金人之手,战后又直接掌控相州,将这个被赵宋皇族许诺归韩家世代管辖的祖籍之地弄得“礼乐尽失”、“纲纪败坏”。
当然,韩膺胄所认为的礼乐纲纪,是指韩家在相州占据大量土地的事情——岳飞之父岳和,就曾经佃种韩家之地,就是岳飞自己,若不是跟了周铨,少不得也要给韩家当佃户。
“我去四川,是要打硬仗的,恐怕没那么容易行事,而且,我如今军中,绝大多数人还是忠于济王,我便是举事,他们也未必会听。人手不足,时机不好,只以一军之力,与诸军相抗,我实在没有把握!”沉吟了一会儿,宋行风缓缓说道。
“相州不必担忧,我们会说服钟相,大军到后,只要打个两三场胜仗,他就会投降了,到时宋公要人有人,要地有地!经此大胜,依周铨的规矩,必然亲临川境,安抚人心,那时只要宋公将之扣住,何愁大事不成?中兴大宋,再造河山。功臣第一,非宋公莫属!”韩膺胄自信满满地道。
宋行风眼中闪动着一丝异芒。
若真能得手,他想的可不是中兴大宋,这华夏天子,兵强马壮为之,到时候……他宋行风为何就不能当一回太祖皇帝?